人祸火灾

哄睡了林小暑的吴兰英，腾空出去倒了垃圾。

她从河边清洗了桶后，提了一桶清水，就急忙往家里赶，怕万一小暑中途醒来找不到人会哭闹。

可她刚拐进巷子，就听到有人急声高喊、

“着火了！着火了！”

“快救火！”

“快叫消防队！”

吴兰英顿时慌了神，快跑冲到家门口。

左边那间摆放缝纫机的房子，正不断蹿起火苗...

一瞬间，火光沾上易燃的衣料，火势迅速猛烈蔓延...

“小暑！小暑！”吴兰英失声惊叫，吓得腿软，却奋不顾身地就要往火苗遍燎的屋子里冲去。

旁边的人连忙拦下了吴兰英，“这火烧得太快了，你这冲进去就是送死啊！”

“我孙女，我孙女还在里面啊...”吴兰英使劲浑身力气，挣脱着旁人的阻拦，望着火光四起的屋子痛哭急喊：“小暑——别怕，阿奶马上就来救你了...”

好几人拉着吴兰英的胳膊，急声劝解：“消防队马上就来了，水龙马上就来了。”

陷入恐慌的吴兰英，一句话都听不进去，嘴里呢喃着：“不，小暑，小暑，别怕，阿奶这就来陪你了。”

吴兰英用尽全力，挣开了胳膊，提起脚边的水桶，举高从头顶淋下，拔腿就往右间火势稍弱的屋子里冲。

“哎呀，有人冲进火里去了，大家快快打水，救火救人啊！”人群里发出高喊声。

“消防队快到了没啊，都是木梁柱，烧起来连一片啊！”

周边住户纷纷拿出了家里所有的盛水器具，从井里打水，一盆接一盆的往屋子里泼倒，但对于凶猛火势而言，无异于杯水车薪。

……

林小满望着漫天火光，也慌了神，拔腿就往巷子里冲。

“小满！”刚出差回来的潘春花，并步快跑，越过林小满，冲到家门口。

火光燎壁，映红了潘春花的眼。

惊慌失措间，潘春花随手胡乱抓过身旁之人，一时找不到音调，“里面……”

“刚才有人冲进去了，说孙女还在里面。”原来拉着吴兰英的其中一人高声喊道，又急忙转身去接水了。

潘春花徒然腿软，跌倒在地，悲戚恸哭，挣扎着要起身冲进去。

随后跑来的林小满，紧紧抱住了潘春花的腰，惊叫哭喊：“阿妈！阿妈...那是火！大火...那火会吃人的...”

“小暑还在里面！”潘春花失控大吼，拂开林小满的手臂，就要往火屋里冲。

“阿妈...阿妈...不要丢下我...”林小满惊慌大哭，紧紧地拽着潘春花的衣角，也要跟着进去。

潘春花进退维谷，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她望着燎原火势，又听着凄厉哭喊，崩溃地跪倒在原地，嘶哑着绝望的悲鸣...

“来了来了！水龙到了！”有人欣喜高呼。

潘春花紧绷的全身，瞬间脱力，倚靠在林小满的小小肩头。

她望着喷涌而出的生命之水，撕咬着虚张声势的火苗。

水龙一点点吞噬火光，燃起一丝丝曙光...

潘春花急忙踉跄着起身，双手扶住林小满的肩膀，严肃吩咐：“现在火小了，阿妈去接小暑，你在这里别动。”

林小满含泪点头，满眼惧意。

潘春花正要往里冲，就被消防队员拦下了，“里面危险，交给我们。”

反应未及，潘春花已被周围人拦住，两名消防队员选了火势更弱的右间屋子，往里突围。

没隔多久，一名消防队员抱着昏迷的吴兰英从屋里出来。

潘春花踉跄地扑上前去，望着吴兰英那灼红的双臂，失声喊着：“妈！妈！”

“小暑呢？小暑...”

潘春花手足无措，正想再度往屋里冲时，另一名消防队员抱着林小暑出来了。

她的小暑，就在眼前，可她看不见小暑的样貌...

小暑...从头到腿裹着湿棉袄...只有露在外头的半截小腿，印着猩红的灼烧伤痕...

潘春花怔在原地，眼睁睁地隔望，却发不出声询问，更不敢上前查看。

“妹妹...妹妹...”林小满哭着从地上爬起来，扑向了消防员怀里的林小暑，伸手去掀开了阿奶的湿衣服，“这是阿奶穿的棉袄，阿奶呢...”

“阿奶...你睁开眼，你夸夸我...我今天画完了很漂亮的黑板报...”林小满又跑到衣着单薄的吴兰英身旁，想伸手拉一拉吴兰英无力垂挂的手，却颤抖着不敢去触碰那红色泡泡...

林小满的哭喊声，令闻者伤心落泪。

在旁的消防员连忙心疼地出声安慰：“小朋友，她们是昏迷了。”

潘春花看到湿棉袄下完好的林小暑后，才松气缓神，急忙上前搂过林小满入怀，“小满，不怕。得救，我们得救了...”

吴兰英和林小暑被火速送往医院去治疗，潘春花牵过林小满，紧紧跟了上去。

……

消防队员是在房门口的走道里发现她们的。

吴兰英的手臂，护在林小暑的身侧，即使昏迷时，也始终保持着这个姿势。

由于林小暑全身被及时裹上了湿棉袄，并无严重伤势，只有小腿处的一块烧伤，没隔多久，便醒来了，又困乏地睡去。

而吴兰英在护着林小暑往大火外冲时，身上有多处灼伤，烧伤面积较大，不仅人未清醒，还发起了高烧。

林小满一直守在吴兰英身旁，抹着眼泪说着话，“阿奶，你什么时候才睡醒……我考了一百分……我写的作文读给了全班同学听……我还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随后赶来的朱晓月和王兰梅，帮着在医院照看，潘春花叮嘱了几句，就不得不赶回去善后这起火灾事故。

……

“调查结果出来了，这起火灾的源头，是在左间屋子里的插线板。”消防员将现场勘查情况告知。

“插线板？”潘春花疑惑。

“对，你这插线板用多长时间了？一般年限久的、老化的、松动的插线板，要及时换掉，不然存在很大的火灾隐患。”

“我这买来就几个月...怎么会...当时老板还说质量很好的，温州本地工厂产的...”潘春花如实道来。

“几个月前？”消防员眉头紧蹙，“哪里买的？”

“就镇东街路口拐进去，河边巷子里的那家五金店，还是一家老店。”潘春花心头直跳。

“又是那家！”消防员怒斥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