屡屡被拒

潘春花收起愁绪，蹲下身询问：“小满，饿不饿，我们先找个漂亮的地方吃晚饭，好不好？”

“好~”林小满乖巧点头，跟着潘春花一起去寻找漂亮的地方。

两个人沿路逛着街，走了许久，最终由林小满选了一块她认为最漂亮的地方。

在一个河边的公园里，高耸的大树底下，长着五颜六色的小花，四周还有好几道结实的石墙，又挡风又漂亮。

“阿妈，你看我选的这个地方，好不好？”林小满的语气里带着小小的自豪。

“好，非常好。”潘春花不吝赞赏，从行囊里拿出了吴兰英准备的干粮，“开饭喽。”

林小满开心地接过红薯和鸡蛋，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

“慢点，多嚼几下再吞。风大的时候，要把嘴捂严实了，不然吃了风，就要闹肚子了。”潘春花细细叮嘱，自己也拿起了一块红薯，细嚼慢咽起来。

林小满见潘春花只啃红薯，就把手不小心一松，“哎呀！”

她手中还剩半个的鸡蛋，应声落地。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潘春花连忙拾起，拿嘴呼呼地吹着鸡蛋上沾的沙粒土尘，可又怕孩子肠胃弱，吃了闹肚子，就从行囊里又拿了一个未剥的鸡蛋，“来，你吃这个，这回可要拿稳了。”

可林小满摇摇头，把鸡蛋放了回去，“阿妈，我吃饱了。”

潘春花心里酸涩，在林小满的百般催促下，咽下了手里的半颗鸡蛋。

母女俩起身沿着河边花园散了好几圈步，直到路上的行人稀少了，才又回到了吃晚饭的漂亮地方。

潘春花寻了一个可以遮风的围墙角，又用手掸了掸地面上的灰尘，铺上了一块干净的粗布。

“小满，我们坐在漂亮的地方，看星星好不好？”

“好耶！”

林小满依偎在潘春花的怀里，数着天上一颗颗闪烁的大星星，听着曲折精彩的神话故事，在轻柔舒缓的语调中渐渐入睡。

潘春花听着怀里传来平稳的呼吸声，轻轻地托着林小满的头，枕在自己腿上，又从行囊里拿过薄被，把她盖得严严实实的。

生怕初春夜凉，潘春花准备拿出吴兰英新织的两条毛衣再给林小满盖上，刚抖开，就看到毛衣的袖口用绳子吊着一个手缝小布袋。

里面...竟是那天她给吴兰英留下的两张五十块。

这相互惦记的关爱，默默无声，却胜过千言万语。

夜风起了，沁着凉意，穿着新毛衣的潘春花，从心里暖到脚踝。

……

东方将白，旭日初升，城里的大街小巷也渐渐披上清晨的朝气。

路上行人匆匆，都正奔赴向属于他们的目的地。

潘春花带着林小满，边走边问，终于找到了好多厂房扎堆的厂区。

真如林宏华所说，到处都在招工，有鞋厂、制衣厂、编织厂...各式各样的气派厂房，让潘春花大开眼界。

她挑了几家上前询问招工情况，一开始聊得还不错，可一听还需要带着孩子一起进厂吃住，就纷纷拒绝了。

潘春花不气馁，又换了一地，连问了好几家，也都是一样的情况。

林小满安静地站在一旁，低垂着头，有些愧疚，都怪她害阿妈找不到活了。

潘春花抚着林小满的头，安慰道：“没事，这是他们的损失。走，我们再到别家试试。后头一定还有更好的在等着我们呢。”

她们俩又绕了一大圈，走到了一处相对偏僻的厂房前，门口正挂在“急招女工”的牌子。

潘春花走近询问：“你好，请问这里还招人吗？”

“招的，招的！”厂房旁的小屋里跑出来一个黝黑的男人，连忙邀请潘春花进了屋。

“你好，我叫周大志，我们这要找有经验的踩衣工，你之前踩过几年？”周大志迫不及待地切入正题。

他正愁着招人的事，他们厂子位置偏，外面繁华地段的那些厂子也都在拼命招人，那些女工自然都选了近些的。尤其是最近厂长接了一批新单子，正紧赶慢赶着要赶工，催着他快些招人手。

“有，有经验，我叫潘春花，会踩衣踩鞋帮，学了三年，前后大概有十来年经验了，我速度快，踩得针脚密……”

潘春花抓住机会自荐，生怕又错过一个好机会，要是今天再找不到活，又要带着小满露宿街头了。

周大志听得十分满意，跟潘春花介绍起了他们厂里的大致情况，还有一些具体要求。

潘春花见对方意向很大，都已经在跟她介绍酬劳方式了，她那高悬着的心，也落了一大半，只是她还没张口提带着孩子住厂里的事，就怕一提，又跟上几家那样被拒。

周大志介绍完后，询问潘春花什么时候可以进厂工作。

潘春花迫不及待地应着：“马上，要是赶工，我可以今天就连夜踩的。”

周大志有些诧异，这潘春花长得清秀可人，看起来像是弱不禁风的大家闺秀，没想到如此吃苦耐劳，还愿意连夜工作。

完全不同于有些老油条女工，挑三拣四的，只想选些花样简单又价格高的做。

周大志十分满意，连声道了“好好好”，却看到潘春花脸上有些为难，他还以为她想反悔，连忙询问是不是觉得哪里不合适。

“没有没有，都特别好，我非常愿意来，只是...”潘春花堆着诚恳的笑容，“周大哥，我带着女儿从飞云江隔岸过来，在城里也没亲友，我能不能...带女儿一块住厂里...”

潘春花见周大志面色一顿，心里也跟着一个咯噔。

她连连低声央求，“周大哥，我们母女俩孤身来城里，无依无靠，身上的钱也所剩无几了，能不能帮帮忙通融一下，让我这孩子也有个遮风雨的屋檐住。”

周大志面色动容，有些为难，“不是我不愿意，只是厂里就从没有让人带着小孩一起进来吃住的，要是人人都带来，我们这厂岂不是成收容所了，也没那么多空床位可以住。”

“而且，有孩子在，难免乱跑哭闹，总归会影响大人工作。要是没有大人管，万一孩子出了什么事，我们厂子里可担不起这个责任那。”周大志越想越觉得不可行，准备婉拒。

潘春花眼看着周大志原本松动的面色，越来越严肃紧绷，心里暗暗担忧，可她不愿放弃丝毫希望。

“周大哥，我这孩子特别乖巧懂事，她会乖乖坐在我旁边，还会帮着干点活，我保证不会影响进度，更不会影响到别人。”

一直沉默的林小满，抬起头望着周大志，满眼赤诚，“周叔叔，我会分里布，还会剪线头，还会钉纽扣，我会帮阿妈一起干活，这样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