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亏为营

正愁闷间的马多金，猛然抬头，望向胸有成竹的潘春花。

她有办法？是指处理掉这批被退回的衣服吗？

前一阵好不容易紧赶慢赶的这批衣服，却在发货运输环节出了点问题，在路上多耽搁了几天，导致这批货没能准时按规定送达到对方手中。

原本，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双方沟通理解到位，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但这次下订的厂商，听闻了“武林门火烧温州鞋”的事件后，对这批产自温州的服装也心存芥蒂。只是合同已定，生产也接近尾期，他既不想赔付违约金，也找不到其他正当的理由退订。

这不，好不容易抓到了延期到货的把柄，自然大做文章，指责他马多金做生意不讲信用，没能按时到货，坚决拒收了这批货，全部退了回来。

马多金明知道对方是故意的，却只能咽下这哑巴亏，毕竟运输途中确实因意外耽搁了几天，被人抓到了借机发挥的把柄。

一想到这事，马多金是又窝火又憋屈。

可气归气，事情总要解决，衣服被退回积压在仓库，投入的资金收不回来，厂里的资金周转也十分吃紧，一旦到下个月中发不出工资，事情就更棘手了。

周边已经有许多厂因资金周转不灵倒闭了。又加上流言四起，人心惶惶，局面十分不利。

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处理掉这批衣服变现，收回周转资金。

马多金将信将疑地看着潘春花，“你知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潘春花不卑不亢地反问。

旁听的许美秋一头雾水，她牢记着自己此行的目的，提过潘春花手中的袋子，正要向马多金求证，就听潘春花又适时开口了。

“马厂长，我这段时间一直在积累卖货经验，如果您信得过的话，可以试着把那批压在仓库的衣服，交给我卖试试看。”

潘春花投石问路，只要马多金把这事交给她，不仅能解决掉眼下许美秋这个大麻烦，还能趁机跟他谈抽成小挣一笔。

“你？”

马多金略有质疑，倒不是怀疑潘春花个人的能力，而是她一个整天窝在车间的女工，怎么突然会卖货了？要知道，做衣服的手艺活精湛，并不意味着卖衣服的口头活就一定干得好。

潘春花自信地点点头。

换做之前她心里也没底，但自从跟张友德认识后，学习了不少知识和技巧，再加上这段时间摆摊卖衣卖鞋也积累了一点经验，现在的她心里多少有点数。

马多金看着潘春花胜券在握的模样，已经信了大半，瞬间来了兴致，“你打算怎么做？”

潘春花不加掩饰地瞄了一眼许美秋。

马多金顺着视线望去，看着一脸迫不及待的许美秋，发话：“你先出去。”

许美秋见马多金总算正眼瞧她了，正要开口揭举潘春花拿厂里机器踩自己衣服的事，就听到了马多金喊她出去。

“厂长...”许美秋急急开口，杵着没动，她刚听潘春花说积累卖货经验，才领悟过来，原来这段时间潘春花私自踩衣服到外面去卖了！

“有事？”马多金有些不耐烦，他正急着询问潘春花有什么法子。

“我...”许美秋踩才刚出声，就又被潘春花适时打断了。

潘春花主动提过了手上的一袋衣服，放在了马多金的办公桌上。

“马厂长，上次您教我的时间增值法，我一直在摸索实践，这不正好厂里最近没那么忙，我就去外面买了一些布料，用空闲时间踩了几件衣服，琢磨着怎么提高裁剪手艺，怎么给有限的时间增值。”

“也是碰巧，遇到了有人喜欢我做的衣服，就一来二往地卖了几件。几趟下来，我也摸熟了门路，眼下也正好能派上用场，说不定可以帮厂里分担，处理积压在仓库的那些衣服。”

潘春花并没有说谎，她只是挑着说了重点。

这一番话让许美秋抓不到任何把柄，也听得马多金舒舒服服，毕竟这时间增值法的理论是他教授的，而潘春花琢磨出来的路子，竟然还能帮他分忧解难，这是意外之喜啊。

潘春花见马多金并无恼色，便趁机诚恳坦白：“不过有一事，我先得给马厂长道歉认错。原本在筹备之初就想向您报告的，只是您这段时间忙于厂里生意，我也不好拿这种小事来打扰。”

“就是我自己裁剪踩制的这些衣服，虽然衣料是我外出买的，但机器和用电确实是用了厂里的，我大概估算了个每天使用的费用，一起结算给厂里，您看可以吗？”

原来就这点事儿？

马多金松了一口气，和蔼地笑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一点机器折旧和电费而已，小事，不用计较这么多。”

许美秋一听，脸都气绿了，这偷用厂里的机器电费干私事，本来就是马多金明令禁止的事，怎么到了潘春花这里，竟然还成不用计较的小事了。

“厂长，这不合规矩啊！”许美秋急急开口，直接质疑了马多金的决定。

马多金不悦地扫了一眼，“做大事者，不拘小节。”

许美秋不服气，这明明是偷占厂里便宜的事，怎么潘春花换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成了为厂里谋利益的大好事了！

“还有事？”马多金变相下了逐客令。

许美秋心里堵着气，脸色暗沉得厉害，她剜了潘春花一眼，就气冲冲地出去了。

把一切尽收眼底的马多金，叹了口气，摇摇头。

一个气定神闲、高瞻远瞩，另一个心浮气躁，鼠目寸光。

这两者相比，立判高下啊。

只可惜，照潘春花这速度成长下去，恐怕人才难留啊。

连给他下套忽悠，都让他揪不到错处了。

马多金收起思绪，继续回到了处理仓库那批衣服的问题上，“说说吧，你打算怎么处理？”

“那自然是卖了换钱。”潘春花也不卖关子，如实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马厂长，关于这批衣服，您设一个能接受的最低价，再定一个最低营业额和利润额。只要不低于这个金额，其他的交由我来自由卖，您看怎么样？”

“没问题。”马多金要的就是卖货换钱的结果，至于怎么卖的过程，不重要。

潘春花见马多金答应得痛快，便知这事成了，那她也要为自己谋利益了。

“马厂长，还有一事，就是这时间的机会成本...”潘春花适时止了声。

马多金瞬间领会，没想到当时他教潘春花的沉没成本与机会成本，反倒活学活用到他自己身上来了。

但在商言商，销售拿提成，应该的。只是，不知潘春花野心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