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位之争

潘春花有些无奈，但也没办法，不过这立式衣架倒是给她了启发，往那一立，显眼又好占位，再说，这衣服摆在地上，买主蹲着看多难受，还是得竖着摆，她们才好挑着选。

正当潘春花在盘算着买个立衣架时，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林小满，已经跟摊主吵上嘴了。

林小满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气愤，仰着脖子瞪着摊主，“我们来的时候，这里明明是空的！”

摊主被小孩子这么瞪着，有些拉不下脸，嚼着饼，摆摆手，含糊地催促道：“去去去，滚一边去。别妨碍我做生意。”

林小满站着不肯让，“我们的布都铺在地上了！你才来把架子摆上！明明就是你的错！”

“嘿，你这小孩，怎么讲不听啊。你妈没教你，小孩要听大人的话啊，赶紧走！”摊主一个气恼，就伸手推了一把。

林小满人小力气轻，被猝不及防的一推，身子直直往后倒去，得亏潘春花回神后，眼疾手快地接住了。

本只是争空摊位的事，但这摊主骂咧推人就不对了，潘春花也怒了，扶好林小满站稳后，挺直了身子，站在摊主面前。

“我有教，但我家孩子要听，也只听有道理的话，而不是你这满嘴大胡话。不知道，你妈有没有教好你好好说话，看你这眼睛睁得挺大的，怎么净说瞎话。”

摊主被一呛声，恼得满脸通红，却又回不出话，最后半晌只憋了一句，“这地就是我占的！”

“旁边那大一块摊子确实是你摆的，你先到先得，我没意见。”

潘春花本想以和为贵，跟各个摊主打好关系，毕竟刚来这棚下场，人生地不熟的，不好一来就得罪人。

她也原本打算收起垫布另寻空地的，没想到这摊主竟然动手推了小满，那她作为母亲，如果就此缩头任人欺，那小满以后遇事还怎么勇敢直面。

“但是，这半块空摊，是我们先到的！”潘春花声音洪亮，怒目而视，气势十足，分文不让。

摊主见是个硬气茬，心里有些发怵，气势弱了半分，“那...那是因为我刚去买饼了，还没来得及把摊子支完，我才支了一半。”

“谁让你去买饼了？”

摊主一噎，“我——”

“你承认没支这地，那就说明这地是空着的。”潘春花强势打断，凌厉发问：“既然是空着的，为什么我不能摆这？”

“因为！因为...”摊主找不到反驳的话，憋红了脸，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潘春花不再理会，两手一提，把摊主的立式衣架连带着那些衣服，一同移到了旁边去。

“小满。”

“到！”林小满拍了拍小手，等待指示。

“我们开摊！”

潘春花和林小满把袋子里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重新叠好，整齐地摆放在垫布上。

在旁看热闹的人，越围越多，从林小满跟摊主吵嘴时，就陆续有人围拢过来了，而其他行人看这边围了一堆人，也纷纷停下了脚步，探头挤进人群，看看是什么吸引了这么大一群人。

潘春花心中一动，这不正是卖衣服的好时机吗！

不用吆喝吸引人，借着这群未散开的路人，就能引来好一批停下来观看的人。

潘春花快速挑了几件衣服，摊在手臂上，站起身来，向大家展示。

她满脑子的介绍话，可对着这么多人，竟一下哑口无言。

从没吆喝经验的她，张嘴“啊”了半天，也没说出半个字来。

人群里不知谁说了一句，“真可怜呐，一个哑女人还带着小孩子出来摆摊讨生活……”

“是啊，不容易。不过自力更生，靠自己的双手挣钱，值得佩服。”一个中年妇女搭上了话，转身问潘春花，“你这衣服款式看着还挺新颖，怎么卖啊？”

潘春花见来生意了，也忘了羞怯，连忙提起被看中的那件衣服，递到中年妇女眼前。

“您眼光真好，这衣服样式我自己裁的，再怎么活动手臂，也不勒胳膊，您再摸摸这料子，穿着保证舒服！

“价格的话，只要您真心喜欢，不成问题的！”

“我这刚支上摊，您这件就当是开门红了，一定给您个满意的优惠好价。”

面对第一单生意，潘春花十分激动，一口气讲了一大堆，听得原先误以为她是哑巴的人，忍不住出声，“瞧我这眼珠子，还以为你不会说话呢，没想到口才这样好。”

“哎哟，你们俩刚才是没看见，这姑娘伶牙俐齿的，呛得旁边那摊主说不出话来。我看看，这衣服怎么样。”另一个站在前面许久的人，也伸手去拿挂在潘春花手臂上的衣服。

“诶诶诶，这件是我先看上的。”

“那是我先拿到的啊，我先看看怎么样。”

潘春花见好几个人都纷纷伸手拿衣服，仿佛怕被旁人抢了去，连忙笑着出声引导，“大家不用急，好衣服还有很多。为了感谢大家的捧场，只要今天大家看中买下的，都有优惠啊！”

“小满，快拿衣服。”

林小满动作利索地从另一个袋子里抱出了衣服，还没递到潘春花手上，就被站在旁边的人提早拿走了两件，反复翻看后，确认很满意后，紧紧攥在手里，怕被人抢走。

这热闹抢货的场面，不由又吸引来了旁边路过的行人，有些人凑热闹，有些人买衣服，都扎堆往潘春花摊前挤，差点儿挤翻了隔壁吃饼摊主的冷清摊位。

顿时，小小半个摊位，被围得水泄不通。

潘春花应接不暇，一边给买客报价收钱找零，一边招呼着新客看衣服。

林小满则听从指挥，一会儿蹲身理衣服，一会儿起身递衣服。

没一会儿功夫，潘春花带来的所有衣服，一卖而空。

待人群渐渐散去时，手忙脚乱的母女俩才得以喘口气。

她们俩蹲在半摊空位前，呆呆地望着路面，都有些不敢相信，第一次出摊卖衣服竟然卖得如此顺利！

“小满，你掐我一下。”潘春花的眼神放空，始终定焦在地面。

林小满照做，但不舍得下重手，轻轻地拧着潘春花的脸颊。

“阿妈，你也掐我一下。”

潘春花怔怔地转头，伸手捧住林小满的两颊，轻轻地揉了揉。

母女俩对视，隔了半响，一起开怀大笑。

清脆欢快的笑声，回荡在她们的耳畔，收获的幸福感，沉淀在甜丝丝的心底，真踏实！

但这笑听在隔壁被冷落的摊主耳里，就没那么舒畅了，“呸，得意个什么劲。”

一句酸不拉几的话，钻进了潘春花母女的耳里。

林小满学着章玲玲的样子，翻了个白眼，仰头努力回忆着，“有些阿婆，拿一个扇子，那个风很凉！”

潘春花噗嗤一笑，“哪儿学来的。”

“玲玲姐呀，她还说，别人欺负你时，不能退！要拿头撞上去，别人就不敢了，嘿嘿嘿……”

“她这教得什么乱七八糟的。”潘春花笑着，宠溺地纠正道：“是扇着扇子聊天——尽讲风凉话。”

“对对对！”林小满配合地鼓掌，“阿妈真厉害，把衣服全卖光了！”

“是小满更厉害，占住了摊，招来了人！”

“嘿嘿嘿，阿妈，我饿了。”

潘春花收好了垫布，无视隔壁摊主那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朝她客套一笑。

悠然回身，潘春花左手提起空袋子，右手牵着林小满。

“走，买...梅菜饼吃！”

“好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