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梦境的赵彩云,同时也远离了情绪。在同学和老师眼里,她几乎就是一个宁静的存在。
她不再像其他女同学那样遇见高兴或者不高兴的事情都会一惊一乍,嬉笑怒骂无常。水一样的眼神下,她的表情和身体都透着水一样的清澈安然;偶尔的水雾蒙眸,也是稍瞬即逝,不会被那些贪玩的男女同学捕捉到分毫。
她的学业像缺了电的挂钟,属于走走停停的那种。小学她比别人多上了二年;初三时,她比别人晚了一年才迎来中考。
总是去医院,耽误了她的学习,她不得不一次次蹲班。
所以,整个中学时代,她比同学们显得更加高挑而成熟。因为蹲班,她的发小们都成了她的学长,而小学妹们却成了她的同班同学。同学们都把她当大姐姐来看待,没人歧视她,因为她非常聪明,学习成绩优秀。
但她实在不是好玩伴。除了去卫生间,她都是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对所有同学的课间游戏邀请,她都是微微一笑,嘴上不拒绝,行动上却没有相应。仿佛她成了宁静这个词语的活字模特。
当她中学毕业,考进大学,她的这份宁静在那些来自五湖四海,不了解真情的同学眼里成了与生俱来的秉性。
平时的安静自若,与人为善给她带来了品行优良的口碑;加上她的学习成绩出类拔萃,她被推选为学生会副主席,成为第一批加入党组织的学生。而她的遇事波澜不惊和不喜不恼,又为她带来了冷傲的口誉。
大学生已经是情窦大开的年龄,尤其是男同学,个个都蠢蠢欲动,整日沉迷在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情感状态。
而我们的赵彩云这时已经出脱成一个身材高挑,明眸皓齿的大美女!越是冷傲,越会激发起男人的猎奇心理,吸引来更多的追求者。
于是,满载柔情蜜意的求爱信,或直接,或辗转地翩然而至。
甚至有大胆的登徒子直接堵在赵彩云的下课途中,指着树梢上的白云,信誓旦旦地表达情愫。
但这些爱情小舟,无一例外地陷入同样结局,无人解缆的水岸码头成了它们单程行旅的葬身地。
及至后来,这些水手们陷入了更尴尬的境地,他们连行舟的方向都找不到了。
赵彩云把自己的日常学习和生活轨迹远离了他们的视线。
她除了偶尔去学校图书馆借阅图书,或者去辅导老师范博士那里为她的学习解疑答惑;(她在那里遇见过同级不同班的学兄周士业)课余时间,她都深藏女生宿舍。任凭楼下草坪上的男同学如何绞尽脑汁,煽情表演,她都不闻不问。外面的世界仿佛不存在一样。
另外,她还会莫名其妙地失踪一个月,或者更长时间。当同学们再见到她时,她还是一幅地久天长般的宁静。没有解释,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问也不会有答案,同舍女生也无法和她深交。
其实,人们不会知道,她消失的一个月是按照外公和北京医院的约定,去做定期的复查和住院康复治疗。只有校方负责人才知道这个秘密,很人性化的领导和她外公达成了这个共识。外公是蜚声大西南的某研究领域的权威,他的知己遍天下,其中也包括这座学院的院长。
长此以往,冷美人成了她的新标签。
各种谣言也开始流传。他们怀疑赵彩云是不是早已经名花有主;甚至,有人怀疑她是不是和年长似父的范博士在搞师生恋。
当然,这一切传言最终都不攻自破,看宿舍的徐老头是她最好的证人。通过徐老头的口风传播,校方对优秀学生赵彩云方方面面予以充分肯定。她年年都被评为守纪律文明学生,而她所在的女生宿舍也年年被评为文明宿舍。
被折腾得精疲力尽的男生们最后得出一个残酷的疑问句结论:“这个赵彩云莫非是个石女?”
四年大学生活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暑来寒往,每个人心里的标尺速度是不一样的,但最终都会逝者如斯夫。
借助于外公提供的一个中医小偏方和自己的谨小慎微,赵彩云愣是四年没让人窥破她的秘密,没人看见她流鼻血;甚至,同宿舍的女同学也没有人发现。
通过长时间对身体的感应,她能识别身体非常细微的变化。
她把流鼻血的概率控制到很低,甚至,恰到好处地把流鼻血的状况,控制在了夜幕降临时分。
夜色掩护下的出血事件,等于没发生。
虽然,她每天早晨一起床就先跑进卫生间换洗被鼻血染花的小手绢,哗哗的水声,同样也是很好的掩饰。
当然,最好的掩饰,是她每天早上成为全宿舍最早起,最勤快的人。当其他同学迷迷瞪瞪地睁开双眼,会看到宿舍的地板被擦得锃亮。同时,走出宿舍的她们也会看见正在用拖把清洗走廊和公共洗刷间的赵彩云。
赵彩云成了这个学院德智美全面发展,口碑最好的学生。
人们在赞誉她的同时,也惊讶地发现了她的一个小秘密:她的床头上总是挂着一串晾晒的小手绢,而且颜色都是粉红色的。
这个信息被同宿舍的女同学传递出去,她又得到了一个新的称谓:粉红冷血女神!
这直接导致了在毕业分别留念时,她收获了数十条各种面料的粉红色小手绢。
但是,恰恰是在这次班级组织的毕业晚会上,因为兴奋,也因为她的大意,致使她又一次陷入流鼻血险情,这直接导致她从此不再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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