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去日照

车驶上去日照的省道，赵彩云接了一个电话，是母亲打来的。

家里的自来水管坏了，赶上国庆长假，物业维修工不在，需要等。管子一直在漏水，母亲只好打给她，让她想想办法。

赵彩云考虑再三，最后想到了刘志东。

几天没听到他的声音，赵彩云有些激动。她压低声音，尽量不显出内心的起伏涟漪。

挂掉电话，她偷眼看了看宋亮，看他专注地开车，并没在意她刚才和谁通电话。

她回味着刘志东刚才的话语，突然心生埋怨，男人的心真狠，竟然一句没提他们之间的事。

她在心里摇了摇头，好吧，既然人家并没太在意，我又何必如此痴情。她拿定了主意，这次日照之行，一定疯玩个痛快！

周士业还保留着大学时期的爽朗。

赵彩云依稀记得这个宽厚博学的学长。

也许是风吹日晒的缘故，他的脸膛是棕红色，一口白牙仿佛镀了银。他很热情地接待自己的恩师和同学。

这是一个依山势修成的庄园。

从低处往上看，满眼的斑驳秋黄稀疏望不到边。而从高处俯瞰，庄园的脉络历历在目，显然经过精心的设计。

几个员工正在采摘苹果。

他们走过去，周士业从车上捡出几个红润个大的红富士苹果分给大家。

范博士拿着苹果仔细端详。他说：“果形不错，不知品质如何？”

周士业说：“糖度还行，但食后口感存渣，比不上胶东那边。”看来，周士业没想在恩师和同学面前隐瞒，说得很坦诚。

范博士说：“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关键是需要改良土壤。”

周士业点头称是。

他们来到了山庄的最外沿，隔着一道栅栏和外面不远的一处山村相望。

范博士被栅栏上挂着的一个木牌吸引，他走过去，仔细看着牌子上的内容。

宋亮笑了起来，紧跟着，周士业也自嘲地笑了。

赵彩云近前一瞧，也笑了。

牌子上反正面都写着同样的两行大字：敢擅自闯园者，毒打一顿再说！！！

后面一连三个斗大的惊叹号，显示出护园者的决心。

范博士没有笑，他回头看着周士业。

周士业赶紧解释：“这里民风彪悍，不警告一下不行。”

仿佛是回应主人的心声，远处，园里拴养的两条德牧很凶地狺狺而哮。

晚上就在山庄餐厅吃饭。

上了满满一桌农家菜。

散养的鸡蛋炒上来，泛着金黄的光泽，看着就惹人食欲大开。

酒喝得很斯文，范博士的儒雅融化了周士业和宋亮拼酒的冲动。

赵彩云也喝了一点葡萄酒。

范博士关切地问了她一句：“你怎么样，能行？”

赵彩云微笑着点头：“没事，老师，我可以的。”

一问一答，很多信息彼此已经收到。

范博士话锋一转对准周士业：“士业，你是农学专业的高材生，但你不能光把注意力放到项目生产上，管理理念也需要提升。时代在发展，我们不能停留在传统产销的模式上睡大觉。”

周士业频频点头称是。

范博士继续说：“我最近有篇文章发表在《中国农村观察》上，专门探讨新时期农业发展模式，特别讲到了新时代观光农业的经营模式和管理模式。像你这个园子，完全可以开辟出专门的区域，对外开放有价采摘，丰富营销手段。”

周士业低下头，脸色有些挂不住。他显然明白范博士是冲着那个牌子上的内容在有的放矢。

但范博士点到为止，马上将话题转到了以色列的水肥一体化农业技术探讨上。

赵彩云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时代，在讲堂上，听范博士授课。

他们睡得很早，周士业提议明天一早去看海边日出。他说非常壮观，值得一睹为快。

直到临睡下，赵彩云才记起忘了问问母亲水管修好了没有。想打电话，又怕惊扰了隔壁的范博士和宋亮。

因为喝了点酒，正踌躇间，睡意春水一样漫上她的身体，身心融化，湮没。朦胧中，窗外秋风在树叶上行走，犹如季节深情地作别。

犬吠隐隐数声传来，与其说惊扰，莫若说是助眠。

这一夜，她睡得格外沉。

一只野猫半夜跳上了她卧室的窗口。

它不停喵叫，用力挖着窗子。

周士业忘了告诉赵彩云，这是他养的家猫，因为长期在山上，有了野猫的敏捷。

赵彩云的房间里有一张闲置的沙发，那是猫的寝所。但猫的喵叫和抓门声愣是没把赵彩云惊醒。

她是被周士业的敲门声唤醒的。

她迅速穿上衣服，快步出门。与她迎面而入的猫影，把她吓了一大跳。

范博士他们已经等在门外了。因为起得早，宋亮不停地打哈欠。墙上的石英钟指针指在四点。外面还是漆黑一片。

海曲大道上已经出现向东奔去的车流，显然都是去看日出的。

周士业显示出本地人的优势。

他迅速驾车拐上了另一条道路，这里道路空旷，直通一处更幽静的海滨。

他们在海边站定，目光同时投向海天尽头。

天边还是黑魆魆一片，唯独在正东方，一片海青色在慢慢向外洇湿着天空。

赵彩云这是第一次看海上日出，对她来说一切还是未知。

她曾经坐缆车上到泰山顶上看日出，那一粒红樱桃般的天际旭日，在她心中留下了不灭的记忆。

海边有些冷，他们裹紧了周士业提供给每个人的军大衣。

她打起精神，准备迎接一场视觉盛宴。

就在这时，她的电话突然响了。

这么早，发生了什么急事？她首先想到了父母。

荧屏上显示了一个熟悉的号码，是他，刘志东！

赵彩云的心马上揪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