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落难

“这不是古板。反正，我的价值观就是这样。只是玩一下，那不同。要是涉及业务，能不让你出镜，就尽量不让你出镜。孩子，就更不能出镜了。反正，不到万不得已，我们想想别的办法。”

“但是这个方法最有效，最快速。”

“这样，好不好。秋妹，你看，我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第一次出现分歧，我第一次没听你的，后面啊，可能还有第二次，第三次。如果来了第二次，第三次，我希望你可以再‘诡计多端’一点，不要用哭解决问题。用点‘计谋’，把我搞得服服帖帖的，最好了。——这才是我最希望看到的。原本你也是这样的人，很灵活，很有方法的，不是吗？你只要按照你的想法来，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生活嘛，就是这样，你迁就我，我迁就你的。只要不是大的原则问题，我都会迁就你。这点你可以放心。”

念秋大为感动，她心疼地摸摸冬来的脸，“害你白挨了一个巴掌……”冬来握住她的手，“不疼的，我假装打得很大声，其实一点都不疼。”

“你又撒谎，肯定很疼。”

“那你补偿补偿……”

“怎么补偿？”

“你说怎么补偿？”

念秋捧着冬来的脸颊亲了一口。

冬来说：“不够呢。”

念秋再亲了一口。

冬来说：“还是不够……”

念秋欲再亲一口，冬来一把摁住她，把她摁在枕头上，猛地扎到她的腋下狂亲，念秋狂叫着，“哎呀，不要，哎呀，哥，求你了，不要弄咯吱窝……”

冬来放开她，她仍大笑着。冬来问：“还敢不敢动不动就哭了？”

念秋摇摇头，“不敢了，不敢啦，不要弄那里，好痒，求你了，放开我，放开我……”

“那弄哪里，不会痒？”

“哪里都痒。”

听念秋这么一说，冬来含住念秋的唇，瘫软了身子整个压在她身上。这时候，爱辛又哭了。念秋挣扎着推开冬来，没等她起来，冬来已迅速起身穿好鞋子去抱爱辛。他抱着孩子念念有词：“BB啊，你是直播间的小红人了，妈咪想让你变成小网红呢，你想不想做小网红呀？”爱辛咿咿哦哦地回应着冬来。冬来自说自话，“噢，你不同意呀？爸爸也不同意呢。我们两票，胜过了妈咪一票。”

念秋无语地看着冬来，撇撇嘴。冬来继续自说自话，“等你长大了，有主见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爸爸都支持你。只是现在，不能让你过早地接触这些呢。网络啊，就像大海，有海草，有贝壳，有企鹅也有海鱼，漂亮的可爱的，应有尽有。但同时，也有鲸鱼，有魔鬼鱼，有毒水母，恐怖的恶心的，更是应有尽有。你这么小，抵挡不住这么多。爸爸妈妈就有责任替你抵挡，替你筛选。让你平安地长大，快乐地长大。你说爸爸说得对不对啊？”

不等爱辛回答，冬来转头对念秋说，“BB有点小聪明，看我躺着没力气跟她说话，她就哭，硬要你抱。看我好了，能抱她跟她好好说话，就不哭，也不要你抱。”

“当然要我抱的，你给我呀。”

“嗯……那肯定是不能给的。我多抱些，以后就跟我亲些呢。你是妈妈，不用抱已够亲了，不能跟我争了。”

念秋由着他，笑着，看着，脸上写满了感动。

冬来电话响起，他让念秋替他接电话。念秋见是涛来的电话，便递给他，伸手去接爱辛。冬来依依不舍地把爱辛传到念秋手里，接通了电话。

“喂？涛来。嗯。吃了。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啊？不会吧？情况属实吗？嗯。嗯。我知道了。好。我明天过去看看。对，我去看看。你一起吗？也好。嗯。好。拜拜。”

念秋问：“出什么事了？”

“师父出事了。”

“啊？”

“嗯。我明天到山庄去看看吧。”

“出了什么事呢？”

“听涛来说，师父儿子出了事。在马来西亚被抓了，好像是卷入了马来西亚皇室诈骗案，要罚款两亿美金。师父为了救他儿子，把资产都变卖了，现在就剩下山庄了。”

“怎么这么突然？”

“应该不是突发的，很早之前，秋来也说师父发不出工资了。”

“你怎么没跟我说过呢？”

“我以为他只是要投资什么项目，一下子周转不过来。没往其它地方想。”

“噢……怪不得涛来他们都走了。”

“是啊。”

“你打算怎么办呢，明天。”

“先去看看吧。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得上的。”

“两亿美金，你能帮得上吗？”

“那……肯定帮不上。我是说，在精神上。”

“哥。”

“嗯？”

“你真的不恨师父啊？”

“恨？”

“嗯。”

“人生那么短，哪来那么多恨？他也没有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也谈不上恨。你还没有放开吗？”

“也不是。就是觉得，再见会有点尴尬。”

“所以，我去就好了。你就家里带BB吧。”

“YQ防控，你们可以去那里吗？”

“广州范围内，没问题。噢，对，涛来可能去不了。我等会发信息问问他。”

“你打算怎么跟师父说？”

“说什么？”

“你要帮帮他啊。”

“这个，不需要怎么说吧，见到他，就问问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嗯。”

翌日，冬来独自开车前往玉汝于成山庄。山庄道路两边杂草丛生，落叶满地，似乎很久没有被修整过了。过了牌坊门，冬来停好车，却吃了闭门羹。山庄大门被贴上了封条，右门贴了一张拍卖公告。上面写着一个月后拍卖，起拍价一千五百万元人民币。

冬来皱着眉头，拿起手机拍了照片。他在大门周围转了一圈，站在围墙外边，竖起耳朵，并没听到什么声音。冬来站在墙角，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冷寂的一切，伤感袭上心头。他沿着围墙又走了两遍，鞋子不小心踩空了，滑进了围墙外面的浅浅排水沟里。那排水沟早已干涸，四周布满了灰尘，只有几棵发黄的小草，顽强地探出一个头。

下山的时候，冬来又来到曾经跟念秋喝醉的溪边，那是他第一次亲吻念秋的地方。竹林、溪流依旧，秋千、烤炉破败。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往事一一浮上脑海，千万种滋味袭上心头。时过境迁，感伤不已。

他打回电话给涛来——

“涛来，我到了。嗯。师父不在啊。你知道他在哪里吗？不知道？哦。山庄被贴了封条，我不敢给他打电话。这样，我们多问几个人，看看有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的。我们直接过去找他，打电话他不一定接，接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啊。嗯。好。好的。拜拜。”

冬来把拍卖公告发给念秋，告诉她自己看到的情景，开着车回去了。他没有回家，直接拐到村委会找陈南湘。

多日未见，陈南湘又瘦了一圈。他气鼓鼓地坐在办公椅上，见冬来进来，忙站起来招呼。

“书记，怎么，好像不太高兴？”

陈南湘苦笑一句，压低声音：“你不知道，事情多得不得了。就这样的环境，这么多事，有些人还不跟你好好合作，东扯扯，西扯扯的，真是烦透了。”

“那个？”

陈南湘不语，点点头，又摇摇头。

“别跟他一般见识，为了他生气，不值。”

“我生自己的气，还是不够狠。我再狠点儿，就不至于整天被气。”

“那，该快刀斩乱麻的，还是要斩。”

“且再熬熬吧。我一直认为，对别人好，是行善。对不好的人好，更是积德。但有些人，真是不值得这样，真是不值得。”他又摇摇头。

“书记，别生气了。别气坏了自己的身体。”

“诶……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冬来把手机掏出来，划出那张拍卖公告，问：“这种，有办法吗？”

“你指的是什么？是不让拍卖，还是想参与拍卖？”

“不让拍卖，这个应该办不到吧？”

“那是。至少我没有办法。你想参与拍卖？”

“嗯。主要问题不是这个，主要是，我想要有一千五百万，怎么办？”

“噢。这的确是个难题。一千五百万是起拍价，还不定能拍得到。如果有人跟你争，那么很有可能两千五百万也拍不下来。”

“现在YQ期间，还会有人想要抢这样的旧房子吗？”

“那你为什么抢呢？”

“这是我师父的房子。我原来就在那里上班。”

“噢！”陈南湘点点头。他给冬来倒了杯茶，想了想，说：“我打个电话，你稍等一会儿。”

电话没打通。陈南湘说：“有个朋友，前段时间告诉我，现在才是最好的投资时机，他实力还不错，我看看他有没有兴趣。”

说完又“噢”了一声，“对啊，我还没有问你，拍了以后，怎么处理？如果借了人家的钱，这钱怎么还？如果不是借，让他投资，他出了钱，你出什么？他占多少股份，你占多少？”

“这些问题我还没有想好。只是觉得这么大的事，应该来找书记聊聊，看看有没有办法解决。”

陈南湘点点头。“那你想想，你拍下来，打算怎么做？”

“书记，我并不想要山庄。我只是想帮我师父保住山庄。这山庄是他爷爷传下来给他的，对于他而言，等于他的另一个生命。我想，是不是可以跟人家合作，拍下来以后，把东西给回师父，让他在这个地方继续开展刺绣生意，让他来偿还后面的钱？”

“难度有点大。我帮你试试吧。”

“谢谢你啊，书记。”

“见外了。如果能帮到你师父，也是我的荣幸。”

“不管怎样，替他谢谢你。”

“你师父是怎样的一个人？”

冬来愣住，旋即笑道：“高手。技术超级好。而且，经营企业也很有自己的一套。”

“怎么突然被拍卖呢？”

“是他儿子出了事，连累了他。”

“噢，这小子连累老子的事，光这两年，我都听了十几个案例了。真实的，不是赌博，就是赛车，不是吸毒，就是出人命的。冬来，以后有钱了，千万要把孩子教育好。孩子没有教育好，一辈子辛辛苦苦挣了钱，都要赔进去，赔光，贴光，几辈子都还不清。太惨了。”

“是啊。我也知道一些，老子替儿子擦屁股的。”

“嗯。尤其是暴富的那群，根本不懂得怎么运用财富的，最后成了财富的奴隶，成了财富的牺牲品……”话音未落，电话响起。陈南湘接了电话，说了情况，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陈南湘放下手机，扁扁嘴，叹了口气：“说不感兴趣。”

“没关系，还有一个月，我再想想办法。”

“嗯。我们分头想想办法。你的账号粉丝上来了，订单量怎么样？”

“接了几个万元以上的订单，都分给他们去做了。另有些零散的小订单，也在陆陆续续地出货。”

“你感觉，这个市场怎么样？”

“好像最近是好点。但是也没有达到预期。真正有这方面需求的客户，还没有挖掘出来。”

“真正有需求的客户，在哪里呢？”

“高定，一件礼服十几万以上的。可能一个袖子或者一件裙摆要刺绣的，这种需求量还是挺大的。就是我们接不到单。”

“他们一般去哪里下单呢？”

“高级时装设计师那里，大市场在外国。”

“噢。那还是要参加时装秀，认识那些客户才行。”

“是。但是因为YQ，现在没办法出去。等YQ过去，我会带念秋出去走一圈。考察市场，也抓点客户回来。”

“有目标就不怕的，眼下，把基础打扎实。慢慢来。我相信，这个平台大有可为的。”

“嗯。我也挺有信心的。”

“陈旭阳那边，进展还不错啊。我看他发在群里的信息，感觉上了轨道了。”

“是啊，他说，钱到位，一切都好说。”

陈南湘哈哈一笑，“这世上很多事，都是钱到位，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说到这里，又“噢”了一下，说：“对了，我原来有个投资人微信群，晚点我一个一个问一问他们。你也联系联系你师父，看看他的意向。如果你拍下来，他并不乐意欠你这份人情，不愿意接受，那就白奔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