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单恋

第16届RoboCup机器人世界杯国际总决赛2012年6月18日至24日在墨西哥城举行，本次大赛共有来自中国、美国、日本、德国、伊朗等世界各地43个国家和地区的210多支代表队2300余名选手参赛。同时相关学术研讨和发布大会同期开展。

说不激动是假的，江伦可是第一次参加如此高端的国际盛会，对一个学生来说如同平地一下子飞上云端。

中国自动化学会、中国人工智能学会、中国科协，这些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组织和诸如微软、联想这种国际知名大公司的出场无不显示着这种大型盛会的受重视程度，还不要说还有斯坦福、麻省理工学院以及国内诸如清华这等高校，无论从哪个方面，能来参加都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

开幕式上，几十个国家的国旗飘扬，外国学生组成的乐队高唱着动感的歌曲，与国内那种庄严的盛会比起来，RobCup规模虽大，但是整体气氛却是轻松愉快的，仿佛一场青春舞会，动感的音乐一首接一首，连不会跳的人都忍不住要跟着音乐的节奏跳动。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怎么一直都是红彤彤的？”柯静曼也很高兴。

“我是激动，实在太让人激动了，虽然明知道会这样，但仍然控制不住。”江伦在音乐声中兴奋地大叫。

“相信我！这只是开始！”姚智宸张开双臂兴奋地跳舞。

或许是习惯了国内那种严肃的学术讨论会，在这种欢快的开幕式里，程新雪多少有些不自然。

“感觉像舞会是吗？”秦妍找到了共同话题人。

程新雪点点头。

“你才大一是吗？好了不起。”

虽然是出于姚智宸的死皮赖脸，但是既然同路秦妍还是大方的和这个团队接触，她的目光落在程新雪身上。

这个小姑娘给人一种特立独行的感觉。

程新雪也觉得这个大姐姐给人一种很亲近的感觉，柯静曼虽然像团火，但是她的热情更像风，来也快去也快。秦妍则不然，像贴在皮肤上的暖水宝，柔软、温暖。

“其实没什么了不起的，那些代码枯燥得要命。”

“你是靠记忆的吗？”

“算是吧，做习惯了就不觉得有什么。”

“可是据我所知，女性程序员的比例少之又少，你觉得这是性别差异造成的吗？”

“也许吧，其实我也不喜欢这个。”

“那为什么还要做？”

程新雪从没透过她的家庭关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位大姐姐面前，她自然而然地吐露了心声：“如果一定需要理由，我想是为了我爸爸……”

“你的爸爸……”

开幕式上分发的香槟酒度数很低，但是对于几乎滴酒不沾的程新雪来说已经足够了，此时她心跳加速，红润的脸颊在灯光的映射下显得格外亮丽，扬起头的她也是个小美女呢。

望着欢快的人群，新上台的乐队弹着电音，一派激情四射的场景，程新雪终于无法忍受压抑在心底的隐痛，深吸了一口气，全部倾诉了出来。

“他是东南工业的教授，八十年代就开始研究计算机语言……”

那些事尘封在心底已久，她却不知道该对谁说，冷冰只是近来的事，从小到大，她一直用一种近乎像火一样的热情来掩盖心底这种冷冰，谁也不知道，看起来格外开朗的程新雪居然是一个用笑来掩饰心伤的人。她掩饰得极好，居然从未被发现，近来她的性情大变，不过她入学不久，又发生了不愉快的事，很容易被归纳到环境变化和惹祸后的改变上来。

几乎没人了解程新雪的本性，便也没有人来化解她内心的坚冰。

秦妍极有耐心，曲子一首换了另一首，她端着半杯香槟静静地听着，偶有好奇的地方发问一下，然后与程新雪同叹。

“有那样的父亲也没办法啊……不过程教授的大名我也是仰慕已久，真没想到他居然是你的父亲。”秦妍叹道。

“他在这个领域很有名气吧。”程新雪苦笑，为了这些虚名，他牺牲得太多。

秦妍默默地点头。

程新雪淡淡地说：“没什么了，我已经不在意了，做完这一次我再也不碰那些代码。”

“为什么，你为此付出了十几年的心血，你才多大啊……”

秦妍没有继续往下说，下一句几乎是在说，你目前的全部生命都奉献在这里，说放弃就能放弃吗？

程新雪的表情微变，看得出那是变好的征兆，她的笑不再苦。

“其实……成长的路上，只要曾经有期待就好，并不一定需要真正的陪伴，就像那些虚拟的程序，你对它再熟悉又能怎么样？终究是虚拟的……”

程新雪的语气里有释然，也有淡淡的不舍，秦妍这样一位天资聪颖的人敏感地察觉到其中的内容。

“你在单恋对吧！”

……

……

李英勋百无聊赖地啜着软饮，位置是预定好的，他在等该来的人。

金在宇，2010年全球人工智能最具影响力学者之一，与美国、新加坡、德国、加拿大等多个国家的人工智能专业研究院有深入合作，在机器人和可视化两个领域是世界级的专家，他所带领的团队实力并不弱于本田株式会社研发阿西莫的团队。

一系列的名头和成绩让金在宇的分量特别重，李英勋这样的老手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更何况还有DARPA的人在。

美国国防部高级计划研究局，简称DARPA，因为advanced这个词含有“前卫的、向前的”意思，所以在很多中文翻译里被称为高级计划研究局。DARPA是美国国防部重大科技攻关项目的组织、协调、管理机构和军事高新技术预研工作的管理部门。从越战后它进行了大改组，开始不断刷洗身上存留的越战痕迹，转而开始塑造自身对社会有益的形象。

比如：救灾、民用智能汽车、全球定位系统……

由DARPA牵头的项目投入不会小，前提是研究要有价值。

自从福岛核电站灾难过后，全球人工智能领域的视野都投入到救灾领域，这是一项正义，又能够在短期内与民间资源很好融合的项目。

KAIST的“汇博”有着良好的机械性能，唯一欠缺的就是智脑，目前它仅能在预定的编程下完成动作，相较于斯坦福大学人工智能实验室里的那些作品，它的能力欠缺得太多。

斯塔基有钱、KAIST有机器、DARPA有资源，三者一定会达成非常圆满的合作，对这一点李英勋信心十足，所欠缺的就是汇博究竟有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好，金在宇的团队到底值多少钱。

这几年韩风流行，连韩国的教授也被传染了，当然金在宇不过三十几岁，穿着时尚一点并无不可。他很干净，头发是烫过的，却并没有不伦不类的感觉，倒叫人看上去感觉很舒服。

“斯塔基？”金在宇冒昧地问。

李英勋点点头道：“李英勋。”

李英勋的英文和中文都很好，但是不会韩文，只不过中文名字用英语读音说出来感觉怪怪的，金在宇明显反应了一下才醒悟。

不知怎的，听到这个名字，金在宇反倒随意起来，他不请自来的坐下，翘起二郎腿，然后地从侍者手中拿起一只香槟酒杯，抿了一口后，随意地问：“中国人？”

李英勋摇摇头。

“那你是？”

李英勋很反感别人揪着他的国籍问个没完，但仍然耐着性子答道：“美国人。”

“绿卡？”

李英勋又摇摇头。

金在宇立即放下二郎腿，把酒杯端正在放在桌子上，然后正襟危坐，低头行了个礼歉意道：“对不起，怪我事先没做调查。”

李英勋强忍着怒气说道：“您是学者，这种事本来就是应该则商业部门来做的，请不要介意，我们先来谈正事吧，本次我们公司授权给我一千万美元的投资额，我需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值一千万。”

金在宇听罢似乎没了兴趣，脸立即落了下来，站起身就要走。

李英勋连忙站起来说：“请问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吗？”

金在宇十分傲慢地说：“不是你得罪我了，而是你太浅薄，根本不了解这个项目的价值，如果说一千万是你的全部授权额，那么请你找来额度更高的管理层来和我谈。”

李英勋皱起了眉头，自己是来投钱的，但是对方的态度令他十分不满，只不过上司再三叮嘱，这是总公司非常看重的项目，无论如何也要耐心谈下去。

“那好吧，我是有权利临时申请调整投资额，但是也要让我看看你的项目具体值多少钱。”

“那不是钱的事，那是未来。”金在宇的口气很大。

“项目计划书呢？”

“你会看到的，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要先拿到今年的冠军！”金在宇戏谑地再次端起酒杯向他致意，也不待对方回应便一饮而尽，然后扬长而去。

在中国，李英勋是备受人捧的财神爷，却在这里遭受到奚落，该说对方浅薄还是自大呢？亦或两者都有。

如果这里是私人场所，说不定有人要摔杯子了。

“我为那家伙的无礼感到抱歉，你知道的，如果不是因为我们需要他们的技术……”

从身后走来一位半秃顶的人，西方人面孔，他的胡须接近棕色，年龄在四十岁以上，对方的体态微胖，但是从行走的姿态来看应该是接受好良好的训练，尽管对方是文职人员……

“你好，劳埃德.温德尔。”

确定了对方的身份，李英勋伸出手。

“我负责过前两期的机器人挑战赛，现在接受DARPA的委托负责KAIST的项目。”

李英勋的目光为之一怔，知道对方会派人来，没想到级别这么高，别看劳埃德说得轻松，DARPA只有六个项目办公室，每个项目经理有全程的决策权，而且即使项目经费到位后，项目开发依旧是可以随时吸纳和更新技术方案。DARPA每年的科学技术研究经费在25亿~35亿之间，这意味着每名项目经理有可能调动几亿至十几亿的资金，这对斯塔基这样的庞然大物来说也不是一笔小钱，更何况高新技术这一块在美国的竞争也是非常大的，斯塔基并不能独树一帜。

在李英勋表示过礼貌之后，对方近乎是生硬的，下命令式的口吻说道：“我希望这次的项目务必成功，贵公司不要搞市场那一套，目前而言金在宇的团队是唯一可以接受投资的组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