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泪俱下

为了应对官司，公司最近的业务开展的不顺，得到消息的客户纷纷退单，有的宁可定金不要了也不再与委托四明信息做开发业务，斯塔基集团的影响力可见一斑。

平时忙得加班加点的程序员们居然闲得在公司打起了扑克，程序员们打扑克倒是不用摆摊，一人一台电脑，两手互相切换，若是管理层来了立即抹平战场消失不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玩得太认真，门口的一位员工正准备出牌，突然从办公岛前放着的镜子里看见了一张阴沉的脸，这位员工立马僵住了。

“姚总……”

姚智宸依然一副西装笔挺的样子。

在好兄弟眼里他很随和，有的时候还有点中二，但是在员工眼里，这位就是阎罗王，平日里不苟言笑不说，洞察力还超强，谁打点什么小九九保准让他给揪出来，被他抓住公然玩扑克那还了得，这位老员工顿时感觉自己的腿有点发抖。

姚智宸没什么表情，向屋里四处张望了一下，这是大计算机室，猿星人们就在这里“噼里啪啦”码个不停，今天却听不到平时连成一片的码字声，只有角落里一个办公岛响着孤零零的键盘声，那正是码神的位置。

几个程序员见老板没什么表情，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收拾还是该认错，呆呆地看着姚智宸，谁想到他一反常态，对这种严重藐视公司纪律的行为居然视而不见。

“码神你来一下。”丢下这句话，姚智宸就从门口消失了。

码神一愣，动作很迟缓，本想问问有什么事儿，但是姚智宸没给他机会。

该怎么办？

“去啊，老板叫你呢……”那几个员工巴不得赶紧让码神跟老板走，一起玩扑克的几个人连忙半闭了程序，甚至有人在考虑要不要清除操作痕迹，这似乎又有点儿小题大做。

哎，不管了，老板不是没说什么吗？事后再找回来就死不承认，反正有一个抓现形的，怕什么？不过话说回来，老板这个时候找码神干什么？有大项目？这会儿还有哪家公司肯找四明做项目，这家公司别看一开始摊子铺得挺大，遭遇了斯塔基集团的打压，那才是真正的翻不过来身呢，啥也不说了，老哥儿几个都准备好简历了吧，咱也快点准备吧，免得到时候有好地方把咱落下了……

想到这儿，这名员工打开了智联招聘，至于码神忐忑不安的表情被他们习惯性的忽略了。

四明是租来的办公室，平日里活动空间狭小，好在写字楼顶的天台是开放的，员工们没事儿的时候可以在上面放风，姚智宸朝着走出办公室的码神勾了勾手指，然后在水吧买了两罐啤酒，带着他来到天台。

码神刚在天台上站定，姚智宸就抛来一罐啤酒，然后打开了自己手里这罐的拉环，一扬脖喝了大半罐，然后才说：“喝呀，给你买的。”

码神四处张望着，天台上空荡荡的，平时喜欢在这里聚集的员工今天一个都没在，风很大，气氛却很紧张。

“我……我还有工作没做完呢，喝了酒影响思考……”

姚智宸打断了码神的话，带着愠怒说道：“你不用思考了，你现在只能思考一件事。”

“什么事……”码神的话都带着颤音，握着酒罐的手在抖。

“就是你手中的这罐啤酒是不是你在这三五年里喝的最后一罐酒，下次再喝酒的时候应该是庆祝你出狱吧。”

姚智宸的话并不如何激烈，但是却让码神有种犹如掉进冰窖里的感觉，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这……这话是什么意思……”

姚智宸没有接他的话，自顾自地说：“从咱们搞兴趣小组的时候你就跟着我了吧，那个时候你的实习工资是多少？”

“一……一千……”

“我给你多少？”

“一万。”

“嗯！”姚智宸点点头，说：“当时我请你来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

当时姚智宸休学一年自降一级，而码神已经大四即将毕业，一位高年级学长怎么可能对一名学弟客气？想到当时说的话，码神没好意思说出来。

姚智宸替他说道：“你说你毕业就得赚钱，给你钱你就干，于是我给你开了高薪对吧。”

码神点点头。

“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没把你当成是咱们兴趣小组的成员，而是雇员，因为你和别人不一样，你拿工资了，拿了钱就得办事儿，我也没拿你当兄弟，但是后来的几次合作咱们做得还不错，也正因为有你，我们才拿到了RoboCup的冠军，计算机学院项目小组给了我们五十万元奖励，这些你功不可没，所以事后我给了你三万元奖金对吧。”

码神又点点头，这些都是事实，他不用否认。

“如果我们算员工和老板的关系，那我也自认没亏待你，这次来我还许了你股份，虽然有附加条件，但是你上市场上打听打听，这个条件不亏吧。”

码神大概猜到下面姚智宸要说什么了，他由不安变成紧张，但是姚智宸还没摊牌，他不能主动解释，只不过不擅长演戏的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

“我觉得可惜，哪怕咱们没有兄弟情，也还有校友的情分在，您毕竟是我的学长，在公司里我向来尊敬你，也让你做项目组的组长，奖金分成从来不少，所以走到这一步我也很难过。”

姚智宸说着，突然沉默着走上前拍拍码神的肩膀，然后举起酒罐敬他。

码神不为所动，用一张扭曲的变了形的脸看着对方，他想说话，但上下牙已经在打架，他不敢张嘴，一张嘴就露馅了，他想说什么，可是感觉鼻子是酸的，只怕说什么都得先掉下眼泪来。

“喝吧，喝完了这罐酒，兄弟送你上路。”

“上……上路？”俯看着天台外面的风景，下面就是车水马龙的大街，上路？不会吧……

“对啊，上路，警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说着姚智宸好像是在指给他看一下朝着写字楼下看了一眼，那里果然停着一辆警用面包车。

“为……为什么……”

“到了公安局不就知道了？”姚智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突然嘴角一勾露出森白的牙齿。

码神一言不发，呆呆地看着姚智宸，似乎想从他的嘴里听到开玩笑这三个字，但是看着他狰狞的表情，无论如何也算不得开玩笑。

“哦，你码代码是高手，有些事可能不知道，我得给你解释一下，侵犯商业秘密已经入罪，而且根据我对你这个人的判断呢，你肯定拿人家钱了，所以根据法律是从重处罚的，所以来的是公安局的车，不是派出所，你明白吧，认罪态度好呢也就三五年就出来了……”

“你……你……”

码神大概是想问你有什么证据，姚智宸继续打断他说：“证据嘛肯定是有的，我们已经提交公安机关了，不然人家也不会立案呀，有什么事你和警察说，所以我请你喝酒呢是看在咱们同学一场的份儿上，喝完了这罐酒，咱们就恩断义绝，从此再无瓜葛。”

“扑通——”

码神不是想跪下，而是双腿软得站不起来了，他也听过有些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身体会不听使唤，但是想不通为什么一个大活人遇到危险的时候不拼命跑而是瘫软下来，现在他有点懂了……

“说！”姚智宸突然大喊，“斯塔基集团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出卖多年的朋友？”

“25万！美元！他们还答应让我去他们国外的总公司工作……我真的……当时是被胁迫的……我……”

码神声泪俱下，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斯塔基集团如何派人收买他的事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