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是朋友

尹文石呆呆地坐立，将近一分钟时间。

“你在开玩笑吧……”

如果说是他们事先约好见面的，尹文石可能不会一下子这么放松，把他在美国的见闻和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但是此时再看柯静曼似笑非笑的表情时，他意识到对方不是在开玩笑，自己刚才违反了公司保密规定，仅凭这一条，他现在就可以被无补偿开除了，当然有可能还要追诉刑事或民事责任，刑事的可能性比较小，但是一想到那巨额赔偿……

“算了吧，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们不会把这件事公开的，何况既然敢给你看，那些技术多少也不算最尖端了。”

听着柯静曼的安慰，尹文石的情绪稍显缓和，沉默了一会儿他问：“你打算回长明？”

柯静曼两手一摊道：“不然呢？”

“我听说长明的情况不是很好，已经沦为末等小公司了，目前连业务都接不到。”

“所以要回去呀，不然姚老大岂不是太可怜了。”

尹文石思索着，似乎很艰难地开口头：“我们回去也帮不了什么，如果那个人……说不定还有转机……”

“谁？”

“江伦。”

还好先前有李英勋给吃的定心丸，如今再听到这个名字，虽然不至于和张三李四一样无感，但也不会波澜起伏了。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我知道你会提他，我若不回来，他也不会回来。”柯静曼说完紧咬着下唇。

做这个决定真的很艰难。

尹文石垂下头喃喃道：“你们能回去真好……”

“怎么？你不想回去吗？”

“我？”尹文石苦笑，反正已经倾诉那么多了，不在乎再多一点，“老大现在快恨死我了吧，毕竟我在最艰难的时候没挺住，选择了离开，还从他那里划走了两百多万现金……”

尹文石说不下去了，他一扬脖把咖啡底子全倒进了喉咙。

“扑哧——”

柯静曼笑了：“你这是拿咖啡当啤酒啦？还记得你当年的豪言壮语吗？”

“什么？”尹文石一愣。

柯静曼比画个振臂的手势，提起嗓音道：“未来是人工智能的时代！”

尹文石差点儿没喷出来，那是他娶洛尔芙时喝醉了说的话。

“唉，当年是多么意气风发啊。”

“你现在也不老啊，我们都不老，如果就此放弃了那才叫悲剧……”柯静曼忽然鼻子一酸，她想到了自己的事，眼眶突然红红地说：“我们都没有太多的权利去放弃，不管当初我们怎样争执，至少我们还是朋友呀，在一起最好的朋友！”

朋友……

尹文石沉默了，从选择离开时，他就不再奢望这两个字，受当时的社会风气影响，总认为一个人应该尽早成熟，回过头才发现，那些青春的、真挚的、无私的东西才是最宝贵的，所谓认清现实根本就是自欺欺人而已。

我们每个人都是活在现实里的，现实有不同的活法，没有人可以咬死了说一种活法是现实的，而另一种是不现实的。

……

……

“繁殖出什么了？”

看着一连串无法被理解的代码，江伦这个发明者都目瞪口呆了。

“我需要立即组建团队，最好把曾经参与项目的旧成员都找回来。”江伦心无旁骛地说。

“哦。”姚智宸此时倒像个跟班儿的，立即吩咐人去找李俊彦和王高达。

“他们……”

听到熟悉的名字，江伦这才从沉浸中清醒过来：“他们还在？”

“当然喽，工资可一分都没敢少，这仨月长明没接活儿，人我可是一直养着呢。”

不一会儿，眉清目秀的李俊彦和憨厚的王高达一同进到办公室。

“江总！”李俊彦很兴奋地说：“我就知道你走不了，这不才三个月就回来了。”

王高达没说话，瞧着江伦一个劲儿的憨笑。

“怎么样？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项目？”李俊彦摩拳擦掌地说。

江伦这才进入正常思维，想了想后，用求助的目光看着姚智宸问：“咱们有钱吗？”

重启项目需要资金，这些人工智能制造的乱码看似单调，真要解释起来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工程，需要往里扔多少钱还是个未知数。

这个时候问姚智宸要钱？连江伦自己都不好意思，不过他是在说出口后才开始不好意思的，换做别人恐怕连口都不好开。

姚智宸两手一摊，然后指了指李英勋。

与李英勋合流这种事仅限于他们两人私下里，目前也只有江伦和柯静曼知道一些皮毛，诸如李俊彦、王高达之流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刚刚注意到办公室里还有一位陌生人时，一开始并没有认出来，直到此时。

“啊……这不是李英勋……”李俊彦脱口而出，然后才发现自己口无遮拦了，连忙改口道：“李总，斯塔基中投的……”

“难道我们要和斯塔基合作？他们不是我们的死对头吗？”这话也就憨直的王高达能说出口了，一般人没他那么直。

李英勋没有介意，看着江伦笑笑，似乎饱含深意。

好在江伦没真的那么傻痴，马上反应道：“哦，对对，Slailab，那我们还等什么呢？”

姚智宸瞥了他一眼，说道：“等你呀，不然这会儿我们都到临港了。”

“哦。”江伦垂下头，这会儿倒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李英勋看了一眼表，说道：“我们走吧，但愿现在还来得及。”

这会儿轮到姚智宸发懵了，但是又不好当着员工的面发问，一直憋到车时，直到他那台心爱的保时捷911开动后才发问。

“我们什么都没联系呢，去临港干嘛呀？”

“是神是魔总得先见到真容啊，你不是说有个同学在那儿嘛，我们先以团队的名义接触一下。”李英勋说。

“临港集团和Slailab不是归属关系，虽然他们之间有业务往来。”

“而且是很深的往来。”李英勋说。

“不过今天我没约啊，谁知道她会不会在啊？”姚智宸说。

“没关系，不然你也得去接你四弟。”李英勋故意面无表情，也不去看江伦。

江伦起初对他们的对话并不感兴趣，但是听见四弟这个词后，他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那个人……

姚智宸把头往椅枕上一靠，长吁着气说：“别太放在心上，至少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