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化

如果只是完成了这项投资案，并非直接参与研发，尹文石或许可以说服自己，但是李英勋积威尚在，让他在公司公然和上司唱反调，他没有这个胆量。

“放心吧，你只要私底下把该做的都做好，我保证在真正达成合作前，该滚蛋的人抬屁股回美国。”

这就是说自己连直面李英勋都不需要做，仅仅是像往常一样，把策划案做出来，然后做好评估？

“你知道的，促成合资对你的年金是有非常有好处的，如今市场行情不景气，各国的经济增速都在放缓，你想获得更好的收益，没有比参加这个项目更好的选择了。”

金在宇说完就要走，走到门口时，他似乎炫耀一般回头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放弃，我们会找其它人做的。”

尹文石虽然年轻，但绝对是职场里杀出来的精英，在长明做CEO的时候因为压力大，什么人都得打交道，洞察力还是比很多人要强一些。

如果金在宇什么也不说转身就走，或许会给他增加很大的压力，让他不得不认真地考虑这个提议，但是刚刚那一回头让尹文石敏锐地发现，那家伙在心虚。

金在宇或许在学术上有所建树，但是明显不是一个合格的公关人员，他的不专业一下子暴露了自己，这里面有内情……

就在此时，李英勋突然路过门口，与金在宇四目相对，他的目光冷冷地绕过金在宇看向办公室里的尹文石。

如同刚才一样，这样的目光让尹文石如芒在背，仿佛一下子被看穿了什么一样，刚刚干透的衬衫再一次浸上了冷淋淋的汗水……

“你怎么在这儿？”

同样的问题，两个人的问法高下立判。

九年前两人过招的时候金在宇就在几个回合之内被李英勋打回了原型，当时是靠着公司高层的压力才促成的合作，如今在中投公司见到他，这明显不是一个好的预兆。

李英勋依然不认为金在宇可以威胁到他，但是这一次金在宇的态度格外强硬。

“收起你的道德外衣吧，无线电、炸药、盘尼西林，哪个都不是为了战争发明的，但是这些东西改变了战争形态，我不认为我做的有什么错，一直以来在作怪的只是你的那颗圣母心！”

李英勋被金在宇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气得直发抖，他少有的动了怒。

“保安！这个人是怎么进来的？谁允许他在这儿大放厥词的？”

负责安保的人员赶紧跑过来，一见到金在宇，立即恢复了常态向李英勋解释道：“他是总裁请来的客人……”

金在宇不懂中文，但是看到保安的态度立即表现出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他用威胁的口吻说道：“你过时了，该收拾行装走人了。”

李英勋并没有被他吓倒，立即指着他的鼻子说：“我不管你是谁的客人，现在你的表现根本不足以让你成为一个受欢迎的客人，我现在还是斯塔基中投的总经理，我有权请你出去。”

金在宇撇撇嘴，丢下一副怪异的表情扭头离开，嘴里还不干不净的说着本国语言。

直到那个令人讨厌的身影从楼道里消失了一分钟之后，李英勋才转过头，用质询的目光盯着尹文石问：“你和他达成协议了？”

尹文石慌忙摆着手说：“没……没有，一直都是他在说，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来路……我……”

他越说越觉得口干舌燥，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第二次错误。

第一次是他背离初心，甩开曾经一起的伙伴转投斯塔基，如果说那个时候李英勋还算欣赏他，给他留了一席之地，那么现在，自己在李英勋的眼睛里已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跳梁小丑了。

回想起刚才的事，尹文石渗了一身的汗水，自己在做什么？刚刚差一点做了什么？支持一家外国企业搞军事科创？

一个可怕的名词萦绕在脑海里，而在近三十年的生命里，他一直不认为那个名词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斯塔基是外企，但他尹文石还是中国人呢……

李英勋转身走了，没有掩饰满脸的失望之色，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开始把随身物品收拾得利利整整，或许他已经明白，自己在这间办公室里坐不久了。

从2010年来到中国，一晃已经过了十年，十年的生活足以改变他对这个血脉相连的母国的态度，这里的人文、这里的思想和这片国土上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都在让他明白一件事，这个国度蕴藏着深厚的能量，这个曾经生活在苦难深渊里的民族就像顽强的小草，一旦给予以阳光和水分就能迅速成长为一片大草原。

在利益面前，人或许会犯错，但是有些人始终坚持着初心。

李英勋不认为他的职业生涯会继续乐观下去，按照目前的形势他大概率会被调回美国，他希望在临走前可以改变一些东西……

……

……

临港

送走了程新雪，姚智宸开车绕着滴水湖走了一圈，不知怎的连日来压抑的心情突然变得大好，雾气散去的后，滴水湖上的天空似乎格外的蓝。

这里还有大片的土地正在建设中，因为后疫*时代的关系，建设速度明显减缓，但是姚智宸依然对这里充满信心，临港的发展形势已经很明朗了，从打造世界级先进制造业集群，到顶尖科学家社区的建设，再加上洋山特殊综合保税区产业功能，没有比这里更适合重新崛起的地方了。

与程新雪的一番谈话过后，姚智宸更加有信心，现在万事俱备只差人员了。

四弟回东南工业做助教去了，听说老三也找到工作了……

唉，不管了，老三那个榆木脑袋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可以先放一放，老二嘛……

想起尹文石，姚智宸的心里还是很复杂的，不得不说他还是有能力的，要怪就怪他的心气太高，自从娶了洛家大小姐之后总想更上一层楼，他也知道那个老丈人坐拥着亿万财产，却没打算在事业上给他扶持，也许他把那当做一种考验，于是拼了命的想证明自己的能力，现在入职斯塔基中投，搞了几手漂亮的高新产业投资，业内小有名气，如今想拉回来也是麻烦。

思前想后，只能先动员一下四弟了，那个女子是在尹文石离队后第二年走的，老实说这事儿怪江伦，男女之事嘛，好好哄哄就得了，非要实力来证明自己。

痴男怨女这种事姚智宸不想分辨个对错，这个官司不能打，只不过江伦的运气实在太差了，由追忆科技开始的扫地机器人一开始市面上还是很看好的，价格低于市场平均价30%，很有竞争力，研发后的相关投资推广一开始还是很顺利的，谁想到风云突变，好端端的世界怎么就进入后疫*时代了呢……

送走了程新雪，姚智宸开着他那台保时捷911行驶在临港宽阔的大道上，这两年这个地名他听得已经耳朵磨出茧子了，但是却很少来，记得第一次来还是2018年，那个时候到处都是建筑工地，如今很多高楼已经拔地而起了。

这里不是陆家嘴那种金融中心，没有彰显实力的摩天大楼，这里的办公楼、写字楼都偏实用，没有太高的，最醒目的还属临港集团那三座多边立体主楼，程新雪就在这个集团任区域发展部的高级管理人员。

那Slailab在哪儿呢？

姚智宸正想到国际人工智能产业研究院附近看一眼，这时电话响了，他瞥了一眼车载电子屏上的来电信息吓了一跳。

李英勋？

谈起这个人，真是让人爱恨交加，第一桶金是从他那儿挖的，但是让他坑得不浅，事后又得到过他的帮助，但是他又没有进一步交往的打算，在市场竞争上，他投资的公司真是又准又狠，一直压得长明科技喘不过气来，而他本人却在公司最关键的时刻挖走了老二尹文石。

不得不说，这人不论是操作市场还是窥探人心都是一流的高手，而且他本身还是理工高才生。

李英勋和姚智宸这些人之间虽然互留电话，但是从来没打过，突然之间打来是为什么？

难道是为了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