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头到天亮

江伦在上海租的房间不算小，浦东的二室一厅仅七十平就要六千多每月，顶得上一般二线城市白领的收入了。

柯静曼有的时候会过来住，他们不再像上学时那样羞涩了，有的时候两个人的关系就是这个样子，窗户纸捅破了也就随意了。不过柯静曼还坚持自己住，不与江伦同居，虽然这样在花销上增加了一倍，但是创业之后，两个人的薪资水平完全支撑得起目前的生活。

最近花钱如流水，只不过不是花在生活上。

公司加大了投资，租下了现有办公场地边上的一套一百二十平的新房间，里面放的全是服务器，人手也扩编了一倍，同时租下了另一边差不多大小的办公场所，单房租一项每月就增加了五万多的开销，设备和人员花销的压力倍增，本来就捉襟见肘的长明科技被追忆给吸得死死的，巨大的压力也让江伦每天都沉浸在办公室里，高价的房租算是白交了。

“江总……”

江伦工作的时候没人敢打扰他，除非有重要的事，李俊彦小心翼翼地敲开了江伦办公室的门，然后用极低的声音叫他，而一双眼睛却怪异地瞟向门外走廊。

没等江伦反应过来，一个身穿着白色套裙的女性走了进来，不得不说，职业装真的很衬托气质。

如今的柯静曼早不是当年敢闯男生寝室的小辣椒了，理论上她管着长明和追忆两边的行政，实际追忆这边的管理她根本不碰，偶尔会过问一下人事，一切全凭江伦做主，所以这边的人不怎么认识她，新来的员工更是连这位传说中的柯总的面都没见过，如今这位柯总气场满满地闯进了江伦的办公室让人猝不及防。

当李俊彦看到江伦用眼神示意他回避时才忽然反应过来这位女性是谁，江伦的办公室桌子上一直放着四个人在大学时代的合影，其中那位唯一的女性就是眼前这个人了，原来她就是江总的女朋友，传说中的柯总，大美人啊！

柯静曼肯定不知道一位路人的心理想法，但是她今天的妆化得的确很浓。

“你怎么来了？有事吗？”江伦微皱眉头连着发问。

“你连续两周都没回家了，我就不能来看看？”柯静曼很随意地把新买的Gucci包放在会客用的小茶几上，然后叹着气坐在一边的沙发上。

江伦的办公室和普通老总的办公室不同，没有那些多余的装饰品，也没有摆放那些招风水的俗物，老板台是有一张的，不过上面摆了三块电脑屏幕，一旁的书柜里放的全是技术工具书，除此之外更像一个宅男应该呆的地方。

见柯静曼坐下，他手忙脚乱的想倒水，却发现饮水机的水桶是空的，拿起电话想叫水，却被柯静曼叫住了。

“别忙活了，我就是来看看你在干嘛，除此之外有点事情想和你说。”

江伦向来对柯静曼言听计从，于是真的停止了拨号，站在柯静曼的对面发呆。

柯静曼抬眼望了一下窗外的天空，叹息着说：“你这房间真阴暗，想看太阳的时候都看不到。

“不是说阳光不可直视嘛……”江伦想开个玩笑，刚一开口却发现这个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于是尴尬地闭上嘴，打量着柯静曼的职业套裙，突然发现眼前这个女性有了一丝陌生感，仿佛重新认识了一般，想到柯静曼刚才说的话，他释然了，自从项目开启以来自己已经埋在办公室里两个星期了，屋子里虽然有人打扫，但仍然弥漫了一股盒饭的味道。

愣了那么一刻，江伦看着心事重重的柯静曼问道：“对了，你说有事想说，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吗？”柯静曼忽然直视江伦的眼睛。

“当然不是，不过你刚才说有事……”

江伦不语了，因为他看见柯静曼已经开始微怒的表情。

“你答应我的事都忘了吧，枉我特意在家等你好几天，结果你每天晚上都不回来。”

“有事可以打电话嘛……”

说到这儿，江伦立即住了嘴，从事他这个工作最怕被打扰，思路一断可能要很长时间才能接上，为了应对频繁的骚扰电话，他的手机干脆常年静音，只有想起来的时候才看看微信留言，而现在微信的小红点已经是99+了……

“电话打了也没有，微信你根本不看，我有什么办法？”

江伦语塞了，最近这些日子他真的是醒了就吃饭，吃饱之前都在思考问题，然后立即投入工作，一忙一整天。他这位老总连秘书都没配，好在为了公司形象还雇了一位前台，不然连倒水和点外卖的人都没有。

江伦很讨厌做这些琐事，过去都是柯静曼在默默为他做这些，但是现在他们分开了，生活上也有了很大的不便利，现在他一天只吃一顿饭，一抬头从思路里醒过来时已经开亮了，然后倒头就睡，睡醒了脑子里继续想那些代码，有他这个工作狂带动，全公司的编程人员都叫苦不迭。

虽说一入IT深似海，加班是常态化的，但是像这种连续两周不回家的老板还是很少见的，尤其是在柯静曼今天到访之后，公司大概又会传出流言说，老板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还不回家，不是变态就是Gay……

“不是说好上周陪我回家看我爸妈的吗？我爸生日咱们没回去，我就想着等两天，你总该有个忙完的时候，可是我都快等一星期了，起初还能扫扫房间什么的，现在……”柯静曼语塞。

其实江伦办公室里有一台固定电话，那还是在四明科技时办固定号码，本身没推广开，加上现代人又喜欢加微信联系，所以这部电话通常都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时，姚智宸专属打过来的，平时谁也不碰。

柯静曼更是不想工作和生活搅在一起，但是现在看来，江伦已经公私不分了。

听柯静曼饱含怨怒地说，江伦忽然觉得羞愧，两周了？自己根本没算日子啊，而且自己答应过忙完这段进度就陪她回家，但是深度人工智能岂是说开发就能开发出来的？现在遇到的最大难题就是硬件已经不够用了，应该找一个新的地方增加服务器，但是刚好不巧的是附近的办公室已经全租出去了，另辟地方麻烦不说，也不好管理，何况牵网线……

“对了！”

想到网线，江伦忽然捶了自己的手掌，好像突然想到什么重要的事，于是没等听完柯静曼下面的话就一头扎在三台屏幕中间，仿佛一下子与世隔绝了一般再也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等他从一个问题里醒过来时，天已经大亮，柯静曼什么时候走的他完全没有印象，她先前随手放包的地方放了一盒前台订好，但已经凉透了的盒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