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水湖畔

上海市临港新区。

美丽的滴水湖像一块碧玉般镶嵌在东海之滨的土地上，清晨整座湖面弥漫着薄薄的雾气，湖心那座名为“水滴”的雕塑若隐若现。

此时为时尚早，湖边的马路上没有多少车，不时的见到几辆智能驾驶汽车跑在街上做测试，湖边偶有几个晨跑的青年人从环湖步道经过，依着栏杆，姚智宸端着一份煎豆腐，他一边用竹签往嘴里送，一边欣赏着湖面的景色。

“这么大老板，早上就吃这个？”

一位穿着职业化的短发女性缓缓地走来，她蹬着一双黑色高跟鞋，走起路来有节奏地响动着。

“哟，来这么早啊，离约定时间还差十分钟呢，我还以为能在吃完东西之后见你，失礼啦。”姚智宸把最后一块豆腐送入口中，然后把垃圾丢进垃圾桶。

程新雪理了理耳廓边的秀发，微笑着说：“姚公子相邀，我怎么敢迟到呢？所以特意提前来啦。”

姚智宸用纸巾把手擦干净，然后伸出手笑着说：“来，重新见一下面，你好，我是姚智宸，现任长明科技信息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

程新雪“扑哧”一笑，见姚智宸的手一直伸着，只好半象征性地握了一下。

“我还以为业内令人避之不及的姚冷面转性了呢，没想到还像大学那会儿一样不着调。”

姚智宸不为所动，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严肃模样说：“这可不是开玩笑，大学是大学，现在我们可是正经的商业谈判，只不过谈判地点清新了一些，如果程经理对这个地点有意见我可以召来我的管理层，咱们重新约个地方谈判。”

不知道姚智宸是不是在开玩笑，程新雪也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地说：“既然姚总这么说，那我就开诚布公了，你我在这个地方见面景色是美了些，但的确不适合谈判，而且也不符合谈判的基本条件，但是如果作为同学，我可以提供一些业内相关信息，当然是在不违反保密规定的前提下。”

姚智宸点点头说：“那就太好了，谁不知道你程经理是临港集团的高级管理人才，区域经济协同发展部的重要性我还是有所耳闻的，您程经理的脚跺一跺，这长三角的经济带都得跟着抖上三抖。”

程新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姚公子财大气粗，就不要拿我这个打工的小女子说笑了。”

“没说笑，你现在服务于临港高新区，往小了说是重点试验对象，往大了说是带动长三角经济带及至全国的经济改革，尤其是在高新技术企业中间，你的一份报告可以决定企业的命运啊，你说你厉害不厉害？”

程新雪脸上最后一丝小学妹的羞涩也没有了，她以完全的职场女性的口吻说：“好吧，我姑且把这话认定为赞扬，是对我工作的肯定，如果姚总约我来不是叙同学旧情的，那么我猜一定是有正事。”

姚智宸点点头说：“当然是有正事，我们一直在碧波科技园，那里除了政策好，还有好的氛围，现在这个重心转移到了临港，做为企业的负责人，你说我动不动心？”

程新雪保持着礼节性的笑容说：“这是很正常的，今年初碧波与临港就签订了框架协议，碧波临港园区也正在建设中，虽然现在遇到暂时的困难，但是我们有理由相信，前景是非常美好的。”

“这些新闻上公开的事我都知道，但是有一点你要明白，我的长明科技是咱们四人小组创业那家企业的前身，规模小，业务低端，资金也不那么充足，但是我们有技术。”

“哦？”程新雪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毕业后程新雪辗转一年，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落脚点，在临港集团做了一名懂技术的行政人员，因为她的眼光独到，提出的见解往往令上级领导们赞叹不已，在唯能者上的工作环境里，程新雪挑的担子越来越重，她也就年纪轻轻顺利地提升为临港集团区域经济协同发展部的高级管理人员，在企业里同事们都亲切地称呼她为小程总。

“公司破产的时候，最重要的财产被忽略了，某人开发的机器人智脑被存放在一台并不怎么值钱的电脑硬盘里，而那家伙现在就在我手里。”

“智脑？”

“不错。”姚智宸颇为得意地说，“现有机器人是依赖于CPU、DSP或FPGA实现控制，但是我们研究的智脑是独立于芯片之外的，脱离了传统控制器的深度学习智能，它可以实现自我编程和二次开发，在伺服电机无法满足需求时自动潜入云端进入冬眠模式，至于捕捉大数据这是基本功能，我当着真人面前就不一一赘述了。”

“等等，我没听错吧……”程新雪有些不敢相信，“可不可以理解为它可以自己‘活’着？像肺鱼或者水熊虫那样，一旦条件成熟就恢复生命力？”

姚智宸两只手掌击在一起，赞叹地说道：“不错，不愧是全临港最懂技术的管理人才。”

或许是程新雪对这个概念太感兴趣了，面对姚智宸的高帽也没心思反驳，她继续问道：“那现在这个东西处于什么状态？”

“正如我说，现在这个东西就潜伏在云端，能够开启它的钥匙在我手里。”姚智宸颇为得意。

“那为什么不拿出来马上注册专利？要知道现在专利法对电子专利的版权保护已经相当完善了。”

“因为那东西还不完善，江伦担心在通关专利验证的时候会引发灾变。”

“灾变？”

“因为那家伙会自我编程嘛，所以在没有真正建立人与人工智能真正和谐相处之前，那东西最好放在实验室里，不然让它不加引导地去理解人类社会谁也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灾难性后果。”

“我听懂了，也就是说它的适用性特别广泛，可以应用于各种不同的载体，我们应当把它理解为通用智能，有了这套系统，我们可以解决人工智能和机器人之间的互联障碍，一个智脑理论上可以有无数躯体，但是一旦把这些躯体的控制权完全交给智脑就容易引发不可预测的后果？”

“正解，你知道的，人类的社会要复杂的得多，不论用什么样的公式去计算，总会出现偏差。”

“那你们为什么不继续研究了？”

刚问到这儿，程新雪就意识到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因为我们公司破产了，所以才找程大小姐讨碗饭吃。”姚智宸的表情上浮现出多年未见的无赖神色。

明知道是开玩笑，但是姚智宸这一本正经的样子让程新雪实在忍不住笑，她也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开心的笑过了，望着雾气越来越淡薄的湖面，程新雪笑过后恢复了正色，她轻叹了一口气说：“六年了，六年前我来到临港，连我父亲那边都没打招呼，这些年我不怎么与同学们联系，还以为你们把我给忘了。”

“怎么会，临港有多重要我们很清楚，只不过一直没有往这边发展的规划，现在追忆科技破产了，还有一个挂着信息公司名头的空壳子在，我想重新收拾旧山河。”

不知不觉地，姚智宸的目光和程新雪望向同一个地方。

“我们一直致力于以临港为中心发展长三角智能产业生态，所以你们公司的情况我也在关注，我最想不通的是破产前两年你们在做什么，为什么业绩直线下降，甚至到了破产的地步？如果是为了那个超级智脑，那你们应该有所规划才是，这不是你们的做事风格。”程新雪的目光变得认真起来。

姚智宸苦着脸，长叹一口气说：“说来话长，这事还得从斯塔基（中国）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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