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玩儿

“江伦，你凭什么决定我们的命运！”

回到宾馆，一直忍而不发的尹文石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在姚智宸的房间，他对着江伦怒吼。

“你干什么？他不过就事论事，而且博士也说了吧，我们有很长时间去考虑，就算想来也要回国先读一年才行吧。”

柯静曼护男友心切，上前挡住暴怒的尹文石，试图以女性的身份去阻止两个男人的争吵。

“放屁，那是博士的亲自邀请，能和普通的考试一样吗？他知道他拒绝了什么吗？”尹文石一改平时的形象，此时粗暴得很，连对柯静曼的口气也很客气。

是啊，拒绝了什么？

这下连柯静曼也呆住了，是啊，能够加入亚希伯恩博士的实验室意味着什么？只要有脑子的人都能想得到，财富、地位、名声，世界上一切想拿到的东西都不再是梦想，那是一条康庄大道，通往无限光明的未来，就这样拒绝了吗？哪怕有一点儿希望也没人想放弃吧，何况这种希望不比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低，难道不应该一搏吗？

“就因为一个可能加入军方研究的项目？那只是机器人间的比赛，就算你想去也没人稀罕吧，你以为你是谁啊？恩格尔伯格还是亚希伯恩？不自量力！”

面对尹文石指着鼻子的谩骂，江伦没有回嘴，在亚希伯恩面前侃侃而谈的他现在变成了一个憋葫芦。

柯静曼担忧地看了看江伦，又把目光瞄向正在愤怒顶点的尹文石。

“撕掉斯塔基公司的聘书也就算了，现在你还决定了我们的未来，你还真以为是你一个人的力量赢得的冠军？我告诉你，地球少谁都一样转！别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尹文石的话越来越过分。

“我不是靠自己……”江伦低声说。

尹文石还想喊什么，不经意间看到姚智宸一言不发的侧脸，他改口道：“老大，你说句话呀！”

姚智宸似乎在想什么，听到这句话后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双眼还在茫然，喃喃地叹道：“我想那个考试应该很难吧。”

“……”

尹文石目瞪口呆，似乎想说托福而已，努努力应该没什么吧，但他说出口的话却是：“老大，以后我们四个人的事是不是都由这小子一言而决？”

姚智宸看了看他，又看了一眼江伦，平静地说：“还记得咱们第一次去斯塔基吗？那时候我们都准备放弃了，当时我的心情是只要不赔本就卖，是咱们老三扭头就走，然后又料定对方会追过来，这才拿下了50万，虽然事后被证实还是被人涮了……”

“嗯。”尹文石不得不承认，大学时间赚到第一桶金的人很少，别看区区十几万，能一次性拿到这么多钱的人比例还真不高。

“第二次是咱们大学机器人协会不打算付账，是江伦以冠军为赌约让他们最后没赖账是吧。”

这个也勉强算，虽然没赖账，但也没按照一开始提的金额全额给付，事后给了五十万的补偿，每个人又发了全年的奖学金，这算是扯平了。

“参加RobCup的时候又是咱们老三及时调整战术，这才打败了长冈，然后又打败了以玩臭无赖著称的KAIST队。当然，还有你说的撕合同书的那一次，如果他做错了，那我们的运气还真不错，因为这能公费来美国旅游一圈，要知道这儿可是著名的旅游圣地，本公子还没来过呢，明天要不要去海滩好好耍耍？”

“老大……”尹文石显然在埋怨姚智宸，但是火气的确小了许多。

“就是嘛，江伦每一次的决定都做正确了，为什么我们不能听听他的想法呢？也许这一次他也是对的呢……”柯静曼的声音越来越小，显然她也没什么底气。

“你说吧，你到底是怎么考虑的？是不是就此放弃？玩一圈回国？”尹文石一连串地质问，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坐在床边闷声不吭的江伦。

三个人都看着他，似乎想从他的口中听到比来自斯坦福大学邀请更惊世骇俗的言论。

“我想……”江伦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抬起头望向窗外，两眼迷离地说，“我想家了……”

“……”

著名的金门大桥横跨于旧金山的金门海峡之上，这座建于1933年的大桥是全世界最令人熟悉不过的地标之一了，如果说美国东海岸最著名的地标是自由女神，那么西海岸就是金门大桥了，一边象征着美国精神，一边象征着这个国家发达的生产力。

“美国真了不起，上世纪30年代就能建造如此宏伟的建筑。”江伦毫不掩饰对这个国家的赞叹。

“你都这么爱国了，下一句该是我们也能吧。”尹文石虽然放下了心，但还是随时地找机会揶揄江伦几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解心头之气。

“哎，你还这么生气呀。”柯静曼撇撇嘴说。

“我哪敢呀，有老大和四弟护着，咱们江伦就是一尊金菩萨，给咱们指明了一条金光大道。”尹文石说完，自己反倒先笑了起来。

“别斗嘴了，快打卡吧，在这儿照完相，我还要去渔人码头、九曲花街、然后坐电车，再去联合广场Shopping，你们大嫂等着我胜利归来的消息呢。”姚智宸看上去兴致很好，一点儿也不像浪费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那样。”

“哇！联合广场呀，我听说那儿有好多精品店，我不少姐妹还托我代购呢，你们快来帮我研究一下代购流程，看看哪些能买哪些不能。”柯静曼的两眼放光。

“哎我说柯大小姐，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呀，平时看你挺爷们儿的，怎么一提购物就立马风骚起来了？”尹文石调笑着说。

“去去去……哎，江伦，你帮我算算啊……”尹文石哄到一边，柯静曼拉起江伦研究起她的购物清单来了。

晚上，他们穿过唐人街的中华门牌坊，此时春节已经过去很久，但是不少家的门上还贴着福字和春联，这让他们找到一种熟悉的感觉，进了一家烧腊店，点着港风的小吃，听着邻里间用中文大声唠着家常，还真有一种回到家乡的感觉，虽然他们才来旧金山没多久。

姚智宸兴冲冲地朝着门口老太太问：“大娘，您来美国多少年了？”

老太太腿脚不便利，耳朵倒还好使，她朝姚智宸伸出四根手指头，用听着熟悉的乡音说道：“四十年了……”

旧金山的唐人街是美国历史上最早的华人社区之一，虽然唐人街旁是壮观的联合广场和西部金融中心，但丝毫不影响唐人街的中国气息。随处可见的飞檐画壁，琼楼玉宇，中文牌匾，让人完全没有身处他乡的陌生感。

港式烧腊虽然不是大家经常吃的食物，但是在这里吃起来却并不感到陌生。

姚智宸点了一瓶啤酒，分了四个一次性纸杯给每人倒了一杯，然后举起杯子说道：“咱们四兄弟在美国喝酒还是第一次，但是明天还有参观，所以今天不能喝多，咱们用这杯酒庆祝一下全世界也没几个人干过的牛逼事，从今往后咱们可以骄傲地向世界宣称，老子当年拒绝过斯坦福大学的邀请，来，干！”

四个人碰杯，气氛不算高涨，这种拒绝的背后带着太大的遗憾。

“哎，不管了，今天咱们疯玩儿！”

姚智宸高高举起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