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电脑的

“江伦在哪里？”

当姚智宸接通李英勋电话，对方的第一句话差点儿没让他惊掉下巴。

姚智宸本以为对方要和自己谈的是老二尹文石的事儿，没想到对方张嘴就找江伦。

江伦的公开手机号已经停用了，现在只有几个亲近的人能联系上他，包括姚智宸，只不过李英勋找江伦干什么？

“你们要探讨一些技术问题？”姚智宸不可思议，这就是李英勋找江伦的目的？

“奇怪吗？我好歹也是麻省理工学院的高才生，我的确对他的项目产生了一些兴趣，只不过从前处于竞争对手的角度，现在我想和他探讨一些关于人工智能未来发展的可能。”

“那可真遗憾。”如果不是在开车，姚智宸一定会做出两手一摊这个动作，“他现在已经不在上海了。”

“我记得他的家好像不远。”

“是的。”

“你能陪我去吗？”

“哎，有没有搞错啊，你求人办事儿就不能客气点儿吗？”

姚智宸嘴上这么说着，其实已经答应了。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今天下午吗？”人精李英勋隔着电话都能知道姚智宸是什么意思，一点儿也没客气。

“嘿，这就是你的态度？难道你就不能问问我有没有事儿？”

“下午1：05分有一趟去江城的高铁，我给你买票了。”很显然，李英勋并不想和他说多余的话。

“喂，现在火车票实名的。”

“我知道……”

电话挂了之后，姚智宸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很多年没有过在外人面前失态的情况了吧，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

江伦在哪里？

一些人已经放弃，一些人还在争取，江伦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哎，江博士，你过来给我看看电脑呗，怎么这么慢？”

必赢商贸因为目前的特殊环境，经营并不景气，但也曾经是江城属一属二的大商贸，最多的时候整个公司有四五十人，现在周老板裁撤了十几个干吃饭不干活儿的亲戚，又淘汰了十几个七大姑八大姨介绍来的勤杂工，保留了除必要送货人员在内的业务员和少数几个内勤，精兵简政了，效率反而提高了，唯一不好的就是员工们都得身兼数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因为知道江伦搞过电子产品，这下可好，公司的监控系统和所有办公计算机都得归他搞。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小事，用了两天就搞出一个办公系统，一下子把原来杂乱无章的电子办公环境给搞通畅了，老板不需要一个个下去催，只要在电脑上点一点就能知道谁每天干了什么。

周老板有些见识，知道这次是捡到宝了，这样一个能人，在市场上没个月薪两三万是雇不到的，而江伦的月薪才四千，不含五险一金，就这样还有克扣的空间。

“你好好做业务是有提成的。”小吴蒙江伦帮忙，减少了不少工作量，私底下好心提醒。

要说小吴这个人与其他人一样，一边兼着秘书，也管着行政内勤，一个小姑娘整日被折腾得团团转。

喊江伦过去修电脑这个人叫王腾江，身材高大，据说是某大国企退下来的业务经理，手里掌握着好几条线的业务资源，在必赢商贸的地位颇高，对老板说话有的时候也很随意，他向来使唤人惯了，没事儿的时候都会吆喝两句，江伦这种新来的是他最喜欢摆弄的人，修电脑只是最普通的。

江伦过去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毛病，只不过……

“这电脑老化了，年头太久了，你看这初始日期还是2007年呢，十三年了，能运转已经不容易了。”

这话一下子道出了王腾江的窘境，那电脑是他拿来的，没事就挂在嘴边说自己为公司做奉献了，没想到是这么旧的一台破电脑，拿到二手市场500块都卖不出去吧。

几个业务员听了装没听到，扭过头去干自己的事。

必赢商贸才不会给这些人配办公设施呢，有聪明的可以蹭小吴的电脑用，蹭不上的只能自带电脑，像王腾江这种拿来一个破台式机就过来显摆的还真没有。

王腾江似乎感受到了羞辱，提高嗓门大叫道：“你们知道什么？之所以能用是因为这是当年商场里的那种品牌机，一万多块一台呢。”

“哎？王哥呀，之前喝酒的时候你不是说这是你从原单位清理资产的时候扣下来的吗？”一位业务员揭破了他的老底。

王腾江脸上微红，但马上恢复了本色儿，振振有词地说：“对呀，前单位花一万多从商场买的品牌机呀，人家是国企花起钱来不心疼，买东西就买最好的，不对吗？有什么不对吗？”

没人再和他争辩什么了，都埋头干自己的事儿，屋里的气氛十分尴尬。

必赢商贸的库房是租的，办公区不可能有多大，老板的屋子和这间业务员常驻的大屋是通的，所以这边说什么话周老板都听得清楚。只听老板办公室传来一声轻咳，然后重重地说：“你们是不是都闲得皮发痒？人家老王一个月多少个单子？你们呢？有扯老婆舌的功夫不如出去跑跑单。”

大家更沉默了，连敲键盘的声音都放小了，这时周老板腆个大肚子倒背着手走出来，活像个视察工作的领导。

江伦清楚的记得前一段甲方公司的业务员来检查工作，他是强挺着弯下不方便的腰给人倒茶水，那肚子都快挤成救生圈了。

看着江伦怔怔地站着，周老板脸一沉，训斥道：“修电脑、修电脑，你别忘了你是来应聘业务员的，来了快一个月了吧，单子呢？枉我一开始还挺器重你，现在看也不过是个绣花枕头。”

江伦挺委屈，第一个让自己修电脑的正是周老板自己吧，说咱们公司都是一个大家庭，家庭成员之间要互相帮助……

“老板，你给我分的片区我都跑遍了，因为大环境的原因332家中大型餐饮店停业80多家，暂时歇业60多家，还有一百多家经营不善，连库存都清理不干净，还有十几家要找咱们退货，我认为现在的市场情况不易压仓……”

“这不是你的理由！不然要我要你们业务员干什么？下个月再没有出单你就给我滚蛋。”周老板听了江伦的分析后更加恼火了。

江伦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哪受得了这种污言秽语，很想大喊一声然后扭头就走，突然听见小吴大叫道：“哎呀江伦，我这儿网有点儿问题，你快来帮我看看。”

小吴这姑娘聪明伶俐，颇得周老板喜欢，有的时候冒犯两句也不以为意，但是现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这是替江伦解围呢。

周老板冷哼一声，倒背手走进自己的办公室，重重地关上门，王腾江则因为老板给自己找回了面子洋洋得意，吃瓜群众们则发出松了一口气的喘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