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静曼的动摇

八月，凉爽的墨尔本召开了一场盛大的国际会议。

除了主会场的特约报告和论文宣读之外，学界人士还会聚在一起举办一些吃聊类的话题研讨，托李英勋的光，尹文石开了眼界，见识到了来自世界各地的专家学者，其中不乏人工智能教父一级的人物，如：丹尼斯.亚希伯恩博士。

“博士您好，多年未见，我对您的敬仰一如从前，能在这样的盛会上见到您我深感荣幸，并为有幸能再次聆听您的教导而感到高兴。”

五年来，亚希伯恩教授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气色很好，谈吐也非常大方，只见他如众星拱月一般坐在C位，很随意地靠在沙发上扬了扬双臂说：“我记得你们，最有个性的中国学生，听说你们在创业，我很想知道你们的成果如何了。”

尹文石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一旁的茶几上有澳洲特产的水果，侍应生递上来一杯咖啡，尹文石接过咖啡，低声说了句谢谢，然后向亚希伯恩博士行了一礼说：“其实我们也在进行一些小的研究，只不过还没有什么成果，不好意思拿出来和大佬们分享。”

“这是人工智能的盛会，任何小的研究成果都足以改变世界。”亚希伯恩博士在用眼神鼓励他。

尹文石感觉心跳加速，喉咙有些发干，于是润了一口咖啡，然后鼓起勇气，把江伦当成宝贝的那个项目复述给在场的大咖级学者。

不少人听到“可以操作一切机器人的智脑”这样的论断后，虽然极力掩饰，但是不屑仍然写在脸上。

尹文石的脸像喝了烈酒一般，瞬间涨红得发紫，他很后悔在这群人中间高谈阔论，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亚希伯恩教授的面色很平静，听过后脸上浮现出浅浅的微笑，说道：“我们都在做同一件事，就是希望一款人工智能可以把什么活儿都干了，大数据、云计算和深度学习是目前人工智能的主流，现在的科技条件完全满足人工智能的发展，相信不远的将来我们研发的人工智能可以在云端碰面，那个时候真想知道它们见面时的第一句话说的是什么，哈哈……”

亚希伯恩教授半开着玩笑缓解了尹文石的尴尬，随后的话题向着更深领域发展下去，从在一旁的尹文石顿感自己才疏学浅，与这些人说的专业词汇让自己这个行业内的人都听不太懂。

……

……

“感觉怎么样？”

短暂的谈话会结束，在外面的茶水间休息时再一次见到了李英勋，他一见尹文石就亲切地上前问候。

尹文石羞愧地摇摇头：“井底之蛙……”

有着良好中国文化传承的李英勋很清楚尹文石想表达的意思，他鼓励道：“别灰心，谁也不是一下子学成的。”

“我们叫一口吃个胖子。”

李英勋笑了：“对，就是这个意思，你们公司的发展思路还是很正确的，用赚来的钱继续支持深度研发，这是目前国际大型企业的主流思路，只不过你们的实力太弱了，很容易被残酷的市场竞争淘汰掉，不瞒你说，斯塔基中国公司今年的利润预计在去年同期的基础上再增涨二十五个点，如此大的涨幅就是在基于淘汰小公司的基础上预测的。”

“就是说我们也在被淘汰的行列里？”

李英勋没有否认。

尹文石叹着气问：“不知道斯塔基中投会不会投资给我们？”

李英勋摇摇头说：“斯塔基不可能投资一个竞争对手，能撑多久全靠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我们已经是斯塔基发展路上的牺牲品了？”

“大概就是就是意思吧，就是那样……”李英勋强调道。

尹文石情绪低落，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

“你们的公司不行，不过你们的团队我还是很看好的，如果你们有想法，当初那份合同仍然有效。”

“真的？”尹文石不可思议地问，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曾与斯塔基对簿公堂，即便如此还能享受原合同的待遇？不，应该更高才对。

李英勋笑而不语，随后来了两位看起来熟悉的外国人与他攀谈起来，他们似乎有项目要合作，于是礼貌地告别了尹文石离开了。

只剩一个人的尹文石脑子陷入了混乱，他在想，似乎入职斯塔基也不错，至少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压力，但是那样的话自己该怎么面对朝夕相处的好兄弟们？从大学时代他们四个人可就一直在一起，难道这个先例要从自己开始？

……

……

“老公……有没有想我啊，到了国外可不许乱起心思哦。”

结婚两年多了，尹文石不论到哪里，手机视频就追到哪里，有的时候他真希望回到固定电话的年代。他不是不喜欢娇妻，只是有的时候一直这样呵护他也会感觉到累，就像现在，自己明明心事重重，却还要强撑出笑脸来哄妻子开心。

“放心吧，我什么时候乱来过，咦？今天你怎么穿起围裙啦？”这倒是让尹文石大感意外，平日里小娇妻是从来不会下厨的。

“那还用问？当然是有客人来啦。”

“客人？”尹文石狐疑着。

“当当当当……有请客人闪亮登场……”

不得不说洛尔芙生来一副天真可爱的模样，谁看上去都忍不住想要疼爱她，看着她笑呵呵的模样，尹文石从屏幕里看到了客人的面貌，这倒叫他大吃一惊。

“四弟？你怎么来啦？”

平日里柯静曼很少去拜访谁的家里，甚至有种避之不及的感觉，尹文石大概猜得出是因为江伦迟迟不向她求婚的缘故，听说见父母这种大事江伦都能给忘得死死的，那家伙还真是的……

柯静曼明显有心事，却仍然挤出一副笑容说：“你跑那么远，把这么可爱的妻子放家里也不知道心疼，我来替你疼爱喽。”

说着，柯静曼一把搂住洋娃娃一般的洛尔芙，一副很亲密的样子。

只见洛尔芙做了一个可爱的剪刀手，笑道：“今天吃韩餐，看你老婆我的手艺吧。”

韩餐？那还真是可怕的噩梦，希望四弟自求多福吧……

尹文石暗想。

没人比他更了解洛尔芙的手艺了，堪称暗黑系的厨艺、料理界的噩梦，不知道四弟今晚吃完后会是什么表情。当然，每次娇妻心血来潮要做饭的时候，自己总是哄夸好吃，或许正是这样才给了她自信吧……

“好啦，不多说了，你们聊吧。”

洛尔芙挥着铲子奔向厨房。

对着屏幕，尹文石这才发现，四个人不在一起的时候，自己似乎不会单独与柯静曼相处，以至于想寒暄几句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你……怎么有空到家里来？”

“我就不能来吗？”

“呃，那倒不是，只不过……”

“只不过平日里太不会做女人了，以至于你们直接忽略了我的性别。”

“别别……别那么想，至少我可没有……”

话题戛然而止，两个人单独对话的确很尴尬，按理说不该如此陌生，可偏巧就是这样。

“我其实一直在纠结，家里给找了份工作，我要不要去？”

“哎？”

停顿了许久，柯静曼突然开口，一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尹文石怔住了。

“回东南工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