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审的转折

滴水湖畔。

“嗯，那件事确实很轰动，整个东南工业大学都炸裂了。”

“没错，我记得很清楚，第二年AlphaGo战胜了李世石，这是人工智能里程碑上的一件大事。”姚智宸说。

“我倒是注意到了一件小事，你是说你们的团队在关键时刻都是因为江伦的一意孤行而改变了命运？”程新雪问。

姚智宸点点头：“可以这样说，看过射雕英雄传吧，那个总打断黄老邪节拍的郭靖大概就是在说他了。”

“听在我的耳朵里好像这个团队的领头人不是你？”程新雪笑了，学生时代大家都知道，姚智宸家里有钱，敢想敢干，一直是这个小团队的领头人，很多时候大家都看到姚智宸的决定就是小团体的决定，现在听他说来反倒是他在跟着别人走。

“怎么说呢？就像有的国家实行总统制，有的国家实行总理制，我们这个团队实行的就是总理制，我这个看起来像领头的人其实是个橡皮图章，真正决定方向的是那个平时不怎么吭声的闷葫芦。”

“他闷吗？”程新雪笑了，调侃道，“你这个总统和总理的说法倒还蛮有意思。”

“嗯……有时候不闷，相反说起话来还滔滔不绝。”姚智宸笑着说。

“说说那场庭审吧，你们是怎么蒙混过关的？”程新雪对他们创业的细节越来越感兴趣了。

姚智宸点点头说：“说起那场庭审能赢，还和那家伙有点关系……”

……

……

当新的证据提交法庭时，第二次庭审开始了。

证据的有效性已经向法庭递交了说明，而且进行了当庭的解释，本以为会很快休庭等待第二次庭审的结果，但是原告方律师向法庭提出一个苛刻的条件。

“被告方必须证明有原创的能力。”

这下大家都懵了，没有相关准备。

因为知识产权案件相对来说还是难度比较大的，而软件侵权案的难度就更大，法官不仅要精通本专业，还要清楚的知道相关软件系统开发的具体常识。

2016年即懂技术又懂法律的专业人才并不多，可以说缺得很，所以当庭证明有没有原创开发能力就显得很有必要。

斯塔基公司的诉讼算是打到点子上了，当时的四明信息不过是一家小公司，在当时的市场虽说有很多公司声称自己有独立的开发能力，但事实上不过是承揽业务后再转包出去从中牟取差价。

要在短短的庭审时间去开发一款软件显然是不可能，东南工业大学的毕业证也不能证明什么，这下四明信息陷入了被动。

“不是说谁主张谁举证吗？他们的告的我们啊，应该他们举证啊。”最近官司缠身，大家或多或少都学习了些法律常识，尹文石就民法基本原则向法庭申辩。

鉴于案件的复杂性，合议庭休息半小时研讨此事。

在厕所里，尹文石遇见了李英勋，他对这个人还是有一定好感的，于是上前说：“你应该知道我们是绝对有原创能力的，那个律师提出这个要求太无耻了。”

李英勋系上裤带，整理干净后慢条斯理地走到洗手台，他洗手极为讲究，不仅用洗手液，还用七步洗手法，慢慢的，很细。

“李经理，虽然我们抢了斯塔基集团的生意，但是做为一家成熟的上市公司，难道你们就不考虑形象吗？”

李英勋洗完手，一边烘干一边面无表情地说：“我只是受公司委托前来监督庭审进度的，至于你们说的事不在我的业务范围内。”

“但是人应该有良心，我们是怎么一步步走过来的你是知道的，从智能物流车开始。”

李英勋好像听进去了，点了点头：“对，智能物流车，是我负责收购的，从此之后我和你们再无交集，而且我代表公司，如果你们还能找到别的什么人证明就请你们去，别再来缠着我。”

尹文石还想说什么，这时厕所隔间的门被推开了，出来的竟然是江伦。

“你说我们可以找证人？”江伦瞪大眼睛。

李英勋摇摇头，鼻孔哼哼了一声走了。

这算是默许？还是指点？

证人当然是越权威越好，江伦飞速地跑回法庭，拿出自己Ipad，飞快在聊天软件上敲着什么。

半小时后，休庭结束，合议庭的意见是鉴于此类案件中，原告在取证相关处于不利地位，所以被告有义务配合法庭解答原告所提出的质疑，原创开发能力无疑是推定是否有侵权必要的重要参考依据。

“证人算不算？”江伦举手问道。

“当然，但证人必须是与被告无业务往来与利害关系，如直系亲属、亲朋友好友、同学师长和业务关系人。”

江伦摇摇头，反转Ipad屏幕，上面弹出一个外国女人的头像。

“Hello,I'm Yoli.”

优莉的头发留长了，但是那张活泼里带着自信的脸如两年前一样，她热情地自我介绍着：“我是斯坦福大学亚希伯恩人工智能实验室的研究生，我现在还在跟着亚希伯恩教授做研究，两年前我曾经在斯坦福的校园里见过他们。”

不得不承认，专业法院的法官能力还是很强的，基本上可以无障碍与外国人沟通。

“关于这起案件我们深表遗憾，如果说江和他的团队侵权，我想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他们曾经拒绝了亚希伯恩教授的邀请，放弃来斯坦福学习的机会，这样的人我们不认为他们会在这种小软件上去侵权操作。”

因为此前沟通过，优莉也就开门见山。

视频开庭这种模式在当年还不存在，如果在一般法院恐怕当庭就会否决，但这里是承担改革试点任务的专业法院，什么新鲜事物都得经过慎重的判断。

合议庭三名法官交头接耳了一阵后，得出了统一的结论。

“还需要继续提供相关证据供法庭采信。”

又一条视频弹了出来。

一位帅气的年轻人坐在办公桌前说：“法官好，我是去年考入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的，简称网信办，我的父亲常年从事国家信息相关工作，我在上大学的时候就喜欢鼓捣机器人，还参加过机器人世界杯，江伦他们是我们的对手，他们的实力很强，还拿过RobCup的冠军，如果连基本的软件开发能力都没有怎么可能搞智能机器人？这就是诬告嘛……”

接下来一条条视频弹出来，都是当年一起参加RobCup的中国队友，有蓝鹰队和water队，这两支队伍近年来在RobCup上斩获颇丰，国内外已经小有名气。

这些队员目前已经进入信息或软件开发相关行业工作，身为从业者当然有资格评判四明信息这支团队的开发水平。

“这些人都是和被告有过关系的朋友，证词当然偏袒有利于被告。”

原告律师透过金边眼镜冷冰冰地丢下一句话否定了这些证人证言的合法性。

江伦没搭理他，对法官说：“刚才的视频我已经录制下来了，回头可以制作成光碟提交给法院。”

法官表示要当庭收缴江伦手中的Ipad，再由法院的技术人员进行备份，以防止事后做手脚。

原告不能举证，被告提供的证人证言还需要进一步论证真实性。

就在这时法庭的书记员好像遇到了什么紧急的事，在法官耳边耳语几句，审判长当即宣布休庭，急匆匆地结束了本次庭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