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其实在今天李蜜芽上山采摘的时候，李枞大抵也猜到了李蜜芽被他这么来回返工或多或少生出了些怨气，就连黄兰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你这是干嘛呀？孩子才刚入门，这么来回折腾待会儿把兴致磨没了又有什么好处呢？差不多就行了。”黄兰在一旁道。

“这话你可就说的不对了。制茶是门手艺活儿，不管一般工匠还是制茶高手，都得对品质心存敬畏，这是最起码的匠心。现如今我不过返了她几趟她就受不住了，那还怎么制出与众不同的好茶了？”李枞并不认同黄兰的说法。

“既然她现阶段做得不如意，不如你就帮帮她？总归她最后要是真的能拿个什么奖，也都是咱们家的不是？”黄兰又道。

“你呀，就是疼孩子疼得糊涂了。”李枞道，“所谓本事，就是得她自己去一点一点练就的。我能帮得了她一时帮得了她一世吗？若是她不打算在这行里混就罢了，现如今她可是一脚踏进了这个行当了，要是不下点苦功夫长些本事，日后还怎么把咱们家的制茶技艺给传下去？难道你想看着她制出来的茶叶即便当街甩卖也没人要吗？”

李枞的一席话让黄兰顿觉自己确实是关心则乱，只顾着给他们父女俩添麻烦了：“行吧，你说的都对，我不管行了吧？”

不过，他们原本以为的李蜜芽被折腾得没了生气的事儿似乎并没有发生。相反，李蜜芽今天采完茶回来之后，整个人的状态都好了很多。

不得不说，程玉林的话果真让李蜜芽的一颗心安下来许多。这心一安，做起事情来脑子、眼睛和手脚就能听话地并用起来。

这天下午五点多，当李蜜芽把第五次晒青的茶叶递到李枞面前的时候，李枞微微一愣，抬眼看了一眼李蜜芽，见她神色愉悦地看着自己，感到有些许意外。

“这一趟晒得还行，留下来继续往下做吧。”李枞淡淡道。

“好嘞！”李蜜芽愉快地应了一声，转身打算离开，被李枞喊住了。

“怎么突然间不恼了？”李枞觉得这是他们父女之间心照不宣的事儿，也不用藏着掖着，直截了当地就给问了。

“因为想通了呗！”李蜜芽笑着转身道：“做好凤凰单枞可是一门博大的学问，哪里是三五天、三俩月就能制好的？”

李枞轻笑了一声：“这话还差不多！……那小子跟你说的？”

“嗯！……对呀！”李蜜芽想了想，还是没打算瞒着自家老爸。

按照李枞跟李蜜芽的约定，程玉林可以到李家来帮着李蜜芽动手制茶，但一旦入了夜就得回家去，即便夜里头晒青晾青也不能留下来。

所以这会儿程玉林已经不再李蜜芽家，而是回自己家了。

“你跟他就是同事，别的啥也不是，记得别给我添乱啊！”李枞不放心地嘱咐道。

李蜜芽心头一紧，没多做解释，只道：“放心吧，到什么时候都不会给你添乱的！”

见李枞听完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李蜜芽才继续往前走忙活去了。

好不容易晒青完出品得到李枞的认可，李蜜芽决定趁热打铁在夜里头把接下来的工序给完成了，这样一来，一旦紧接着做出来的茶李枞不满意，那么她明天又可以上山采摘鲜叶了。

趁着晾青的空挡，李蜜芽给程玉林发了信息，告诉他李枞认可他们今天做的这批晒青，还告诉程玉林今天晚上打算通宵把接下来的流程给做完了。

程玉林虽然心疼她竟也得一夜无眠，但同为制茶人，他更理解李蜜芽想要做出一款好茶的坚决和执意。故而没有多加阻拦，而是嘱咐她要注意休息。

按照之前学的流程，晒青晾青完之后，紧接着就要做青了，李蜜芽回完一个“好”字，而后便动手开始摇青了。

程玉林躺在床上，收到李蜜芽的信息之后也猜到她要忙活了，故而没再发信息给她，而是把被子拉上准备入睡了，可是却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样都睡不着。

烙了好一会儿煎饼之后，程玉林终于还是坐了起来，起身换好衣服出了门，往李蜜芽家而去。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山里的夜比大城市里的夜月亮更圆、更明，四周也更安静。

程玉林就着月光、沿着熟悉的路往前走去，夜里头微微吹着凉风，程玉林不禁把衣服往身前拉了拉，而后又疾步往前赶去。

果真从茶坊窗户里见到李蜜芽俯着身正忙着将摇青机里的鲜叶拿出来晾青的身影。此时夜已然深了，李枞和黄兰已经歇下了，只剩李蜜芽一个人还在忙活。

程玉林微微一笑，一颗心顿时落了地，而后朝李蜜芽家继续走去。

李蜜芽忙活了好一会儿，身边的手机传来接收信息的声音，李蜜芽腾出手看了看信息，是程玉林发过来的。

“我睡不着，过来找你了，现在在门口。”

李蜜芽见到这信息的时候不由地吓了一跳，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但却赶忙往大门口赶去，开了门，果真见了他。

“你怎么来了？”李蜜芽吃惊地问道。

“我过来帮你啊！”程玉林说着便往里走，问道：“做到哪一步了？”

“刚摇完，正晾着呢。”李蜜芽道。

虽然成茶未出，但茶叶经过几分碰撞摩擦之后，茶坊里早已经是香气四溢，程玉林走进时深吸了一口气，神色惊讶道：“哇，好香啊！估计会是一款绝世好茶！”

“你少装了，平日里进出茶坊多少次，还能没问过这味道？演得跟头一回闻到这香气一样。”李蜜芽颇为嫌弃地笑了一声。

“你还别说，这么进茶坊我还是第一次！”

“怎么可能？”李蜜芽不信。

“真的！这么月黑风高、跃门而入地进入一位美人的茶坊，还真就是第一次！”程玉林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着。

李蜜芽瞥了程玉林一眼，反问道：“这么晚了睡不着、大老远地跑来，就是惦记着要损我一趟吗？还真是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来看你怎么会辛苦呢？”程玉林笑着接了话。

李蜜芽懒得理他，禁不住打了个哈欠道：“懒得理你！”

见李蜜芽一脸困倦，程玉林道：“不如先歇会儿，我来帮你顶着？”

“那不行，我自己制的茶当然得是我从头跟到尾了！你要真想帮我，就说几个笑话给我提提神吧！”李蜜芽摇着程玉林的手臂央求着。

“好吧！既如此，那我就找几个特别好笑的给你听听！”程玉林点头应下，开始在脑海里搜索有趣而且好玩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