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蜜芽秒懂,甚至觉得程玉林有些不容易,故而倒了杯白开水在另一个杯子里,把放到他面前的那杯茶给换了回来。
“既然这样你就不喝我这泡了,我给你换成了水。”
程玉林感谢她这么细心的一个举动,笑着道:“谢谢!”
“客气!再吃点茶点吧,这花生酥不错,我最喜欢吃的一款了。”李蜜芽笑嘻嘻地递给了程玉林,程玉林接过尝了一口,笑着说“很好吃”。
也不过一周没见而已,两人一坐下来又是有说不完的话。
李枞中午出去之后忙完大概三点多,回到家时见到程玉林正同李蜜芽并肩坐着有说有笑,不由地吃了一惊。
“你怎么来了?你们俩什么时候这么熟络了?”李枞一进门便发问起来。
聊得正欢的两个人被打断,连忙站起身来同李枞打招呼。
“爸,你回来了?”
“李叔好,好久不见!”
“你让他进来的?”李枞没搭理他们,径直问此时正坐在一旁跟着聊天的黄兰。
“啊,不然呢?过门是客嘛,喝泡茶还是要的吧?”黄兰点头道,“过来坐下一块儿聊会天呗!”
“你们喝,我走了。”李枞懒得理会黄兰的建议,心里头觉得自己没把他赶走就算不错了,还让他坐下来跟程玉林喝茶,更是门都没有的事儿,于是转头就打算离开。
“叔儿,您且留步!”程玉林拦住了他,“我带了亲手制的新茶敬您喝一杯,希望您能给我提出宝贵的意见!”
只一句,李枞便停住了脚步,果然,这话开始起作用了。
见李枞如此反应,程玉林更加坚信自己的这个方式大抵没什么问题,故而坐下,认认真真地将泡茶的流程走了一遍,而后捧着一杯带着香气、冒着热气的单枞茶汤走到了李枞面前。
“晚辈手工新制的茶,请叔叔品鉴指教!”程玉林说着,双手往前伸去,神情略显庄重。
李枞看了看茶,又看了看程玉林,道:”先别忙喝,我先问几个问题。”
“叔叔请讲。”
“此茶是什么香型?”李枞看了看茶汤问道。
“姜母香。”程玉林回答道。
“哦?”李枞闻言,微微一愣,又问:“古树茶?”
“正是!”程玉林笑着点头,心道行家果然不同,一点即通。
姜母香乃凤凰单枞茶中的高端品种,因茶汤味道中带有轻微的生姜的味道,有人也说像姜花的香气,故而得此名。
此茶也有人称为通天香,因冲泡时香气冲天直上、满室皆香而得名。如今这茶十分金贵,市面上能做出来的、地道的并不多,故而价格也不低。
据说在凤凰山上曾有一棵姜母香的古树采制完成之后,主人为其定下了每斤将近五万元的高价。最后这家主人还邀请了诸多制茶的行家、品鉴的行家都家里来品鉴这款茶,不仅没人觉得价高,还一致认为物超所值。
所以,程玉林能挑战这款香型的茶,其实还是挺考验勇气的。
“母树树龄多少?何时采的茶青?成茶外形如何、茶汤口味如何?计划售价多少?”李枞思量了一会儿又问道。
“母树种植于明朝中后期,采摘的是上月的茶青。成茶时干茶条索呈正宗乌褐色,干茶自带姜香味。茶汤金黄澄澈、入口时舌尖有轻微薄荷凉意,入喉回甘自然、醇厚,清甜之意满满。计划售价嘛……每斤一千五左右。”程玉林边想边说,完整地回答上了李枞所有的问题。
李蜜芽和黄兰站在一旁听着,都替程玉林捏了把汗。尤其是李蜜芽更是觉得程玉林确实厉害,李枞问的这些问题每一个都问在了关键处,别说回答上来了,就是听她都未必听得这么全乎。
当然,她觉得能提出这些问题的老爹李枞更厉害!
李枞原本脸上还带着些许不屑的神色,觉得跟一个年轻后身探讨这些问题简直是浪费时间,却在听完程玉林的这些话之后面色缓和了不少,心里头对这个年轻人的成见也因此少了一些。
“嗯。”李枞应了一声,抬手接过程玉林方才放下的热茶,抿了一口,细细地品了起来。
程玉林颇为紧张地盯着李枞的脸观察他的反应,生怕自己手艺不行直接被这位前辈给赶出门去。
却不想,李枞品一口之后,又嘬了第二口品起来。真正懂品茶的人都知道,虽然茶杯就装着这么点茶汤,但每一次对嘬入的那一小口品鉴的地方都是不同的。
李枞能嘬第二口茶汤,说明他并非全然排斥这款新茶,这让程玉林的心放下了一半。
等了半天,李枞才从嘴里挤出了短短几个字:“总体还行,但差一点儿火候还得补上。”
程玉林和李蜜芽闻言相视一笑,皆松了一口气。
“不足之处还请叔叔指教!”程玉林诚心诚意地请教道。
“这东西只言片语说不清楚,这会儿我有事要忙,你找个时间再来吧,从采青聊起,得一点点碰才行。”李枞懒懒地说着,但话里的意思却让程玉林喜出望外。
看来,李枞叔叔对他已经有所改观了,这一点对于程玉林来讲尤为重要。
“不急!您先忙您的,什么时候有空随时喊我过来就行的,我都可以的!”程玉林表了态。
李枞也没回他,就这么两人面对面地干站了一会儿,李枞微微皱眉道:“既如此,那就走吧。这是等着一块儿吃晚饭的意思吗?”
的确,原本黄兰是想留程玉林下来吃饭的,结果李枞这话一出,程玉林再坚持留下来似乎就有些尴尬了,于是笑着道:“好,那我先走了!黄兰阿姨,我先走了,以后有机会再过来尝尝你的手艺!”
黄兰见话这么被说死了,也不好执意将人留下来,于是点了点头道:“好,没问题,以后机会还多得是!”
就这样,带着忐忑走进李蜜芽家的程玉林最后用一杯回味无穷的茶汤打破了此前同李枞之间的坚冰,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也让他自己离李蜜芽又近了一步。
李蜜芽站在原地目送程玉林离开,脸上笑意未减,钦佩之余也感谢他用这种方式帮着她慢慢改变了父亲不近人情的性格缺陷。
李枞盯着她看了许久,见她目不转睛地目送那个年轻后生,还满脸春风,不由地轻咳了一声道:“怎么还挪不动步了?这是等着生根发芽、明年春天被人采摘吗?”
李蜜芽闻言,低头一笑:“您还能再逗点儿吗?我要是能生根发芽,直接拿去做展览就好了,还制什么茶、挣什么钱啊?”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吗?”李枞佯装怒气道:“八成是看上人家了,是不是?”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怎么着我就看上人家了?!”李蜜芽目光有些闪烁起来,的确最近这段时间下来,程玉林这个人越来越习惯而自然地成为她生活的一部分,这样的自然而然让她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在她和程玉林之间做出一些让人觉得美好的遐想。
这样的境况让她心生愉悦的同时又时不时陷入惆怅之中。
暗自埋在心里的事情被这么明明白白地点出来,还是被自己的老爸点出来,李蜜芽自然是有些害羞和心慌的,只能着急地辩解、着急地往外推出去。
可李枞却看在了眼里,大抵也猜到些什么,严厉道:“这家伙做我女婿还不行啊!我可还没觉得他配得上你呢!走,跟我到茶坊去,上次学了揉捻也该接着往下学了。”
说完,李枞便转身朝茶坊里头走去,李蜜芽扶额,对自己方才的心底流露和父亲的话感到有些无语。
罢了罢了,理不清剪不断的时候就让自己忙活起来好了,兴许只是一时兴起,等这劲儿过了或许就好了也不一定!
李蜜芽如此想着,心里头顿时豁朗了不少,迈开步子跟着李枞继续学习制茶去了。
茶坊里,李枞已经俯身忙活起来了。
揉捻过后,李枞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开始烘焙了。
对于单枞茶而言,烘焙是将茶叶从鲜叶制成成茶的最后一道工序,包含了三个阶段,术语叫“初烘”、“摊凉”、“复烘”。
李枞这些年下来在自己制茶时,到了烘焙这个环节都喜欢采用地灶烘焙的方法,这是凤凰茶区极具特色的烘焙方法。
这种方法就是把待烘焙的茶叶装到烘焙专用的框里头去,而后燃起木炭把框里头的茶叶放到上头烘烤。要说操作也不算难,难得是火候控制的手法,和前头的制作流程是一个意思,终究还是看人的本事。
猛火还是文火、高温还是低温、时长还是时段、中间如何翻拌等等,都是对制茶师以及制茶手艺的考验。一旦哪个地方出了纰漏或是缺乏火候,最终成茶的品质都会有天壤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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