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手

“哦，没事儿，我也不急着走。”程玉林礼貌而客气道。

李蜜芽竟然有些慌了，站起身来，冲着程玉林说：“茶坊里还那么多事情，你再不回去又忙到大半夜了，赶紧走吧！”

程玉林满脑子不解，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自己哪里说错了、哪里做错了？

可是即便这么想也没法儿再待下去了，这母女俩都开口让他走了，他再赖下去也没意思。

虽然心生失落，但程玉林还是点了点头，同她们二人道了别，而后转身离开了。

李蜜芽看着程玉林远远地走了，才松了口气又叹了口气对黄兰道：“也不知道他听去了多少，这下真是没脸见人了！”

黄兰明白女儿的心思，只道：“你这丫头，要是真这么纠结的话，不如直截了当地跟人家说明白了，说不定还能有机会呢！再说了，我看程玉林估计对那人也没什么心思，否则早就传得哪儿都知道了……”

“行了，妈，您就别给我出主意了，您还嫌不够丢人吗？……”

李蜜芽起身回到房间，把自己往床上一扔，又想起方才突然间听到程玉林的声音时心里头的惊恐之意，长这么大确实没经历过什么情事，可怎么就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呢？

李蜜芽觉得自己这张老脸在程玉林那儿都快丢尽了，顿觉心情糟糕极了，把头埋进了被子里，不禁哀嚎了两声。

话说程玉林从李蜜芽家回来，心里头也是满满的酸楚之意。

今天跟李枞谈了许久的制茶心得和技艺交流，本以为李枞对自己能有所改观，自己对李蜜芽的这份情愫能被李枞认可和理解，却没想到临了那会儿，李枞竟然直截了当地跟自己说，不许对李蜜芽动旁的心思，还告诉他自己并不满意他来当女婿。

说没有打击是骗人的。可程玉林转念一想，只要他跟李蜜芽之间真的能互通心意，李枞作为李蜜芽的父亲十之八九也是不会反对的。

没曾想，却在临离开之前听到了这么消息，李蜜芽心里头竟然有喜欢的人了？！这样一来，程玉林算是彻底伤到心了。

程玉林回到办公室，独自一人泡了一壶蜜兰香，越品越觉出了苦涩，不由地把茶搁下了，没再继续往里头注水续泡。

是夜，程玉林又是一夜未眠。

话说李蜜芽跟着李枞把最后的几道工序完完整整学完之后，这天下午李枞特意放下手头上所有的活，在自家客厅等着李蜜芽，打算同她细细地聊一趟，一来是替她解答这些日子来存留下来的疑问，二来则是为她进一步提升提前做个准备。

“爸。”李蜜芽忙完手上分包的活儿，赶到了客厅，见李枞正等着自己，便迎了上去。

“嗯，坐吧，有些话我要和你聊聊。”李枞道。

“好，您说吧。”

“现如今如何制茶的流程你也大致学会了，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昨天到今天上午我又重新过了一趟，大环节上是没什么问题了，就怕一些细节上还有不懂的。”李蜜芽如实道。

“嗯，这很正常。你能想着过一遍也算是有心，以后这样的方法可以多用用，毕竟温故常知新还是有必要的。”

“好，我会的。”

“既然这样，那接下来我就打算让你自己从头到尾来动手制一款茶出来，且不要求一出手就惊艳四座，但至少得让我品出一些与众不同的优点来，而不是同这山里头最普通的茶一样平庸的一款茶，敢试试吗？”李枞问道。

“这……”李蜜芽有些犹豫，“会不会太快了呀？我好像还得准备准备。”

“还需要准备什么？”李枞打断她道：“若说看制茶的书，估计再看个十本八本的也是这样子而已，毕竟这是一门手艺的学问，不动手就永远出不了师，这个道理到现如今依旧说得通。

你现在是最无什么后顾之忧的时候，既不拖家带口又不用担心名声胜败，倒是凭本心制出好茶最好的时候，再这么犹犹豫豫、推三阻四的话，到头来自己把这大好时机给浪费了，可就怨不得别人了。”

李枞这话倒是说在点子上了，让李蜜芽非但一时间找不出理由反驳，还一下子就被这说法给说服了。

“那……我试试？”李蜜芽思量了一会儿小声道。

“就这么点出息？连一点儿底气都没有了？”李枞侧目，对李蜜芽这回答不大满意。

李蜜芽深吸了一口气，一鼓作气道：“行！我制一款出来！您就瞧好吧！”

“这还差不多。”李枞这下满意了：“从现在开始，制茶的整个过程以出好茶为目标，该夜间制茶就得夜间制茶、该通宵达旦的就得通宵达旦，该搬得搬、该扛得扛，可就没得像现在这样舒服了，明白吗？”

“放心吧！”李蜜芽点点头。

“对了，你一开始要是没什么思绪的话可以跟程家那小子聊聊，我这些日子看了他的手艺，还算过得去，想法也是这批年轻人里头比较上进和别出心裁的。

所谓‘近朱者赤’，他也是开始独立地完成制新茶的后生，跟你年纪差不多大，你们俩聊起来十之八九会比跟我聊碰撞出更多的火花来。”

不得不说，李枞还真是个是非好坏、恩怨情仇分得很开、厘得很清的人。虽然言明了不希望程玉林做自己的女婿，但却并不妨碍他对一个有思想、有手艺的年轻人的赞赏。

而且李枞对于自己前几日的“警告”还是信心满满的，坚信即便是李蜜芽联系程玉林了，他也不敢对李蜜芽想入非非，多少会忌惮他这个老爸。故而十分放心、大胆地介绍开来。

李蜜芽听到程玉林的名字不觉有些郁闷起来，只道：“我先想想吧，等真想不出来再找他探讨探讨？”

“这样最好！行了，你忙活去吧，忙完歇息两天把这些东西消化消化，下周就正式进入独立手工制茶，没问题吧？”

“没问题！”

接下来两日，李蜜芽一直忙着思量定下什么品类的茶来作为专攻，却丝毫找不到头绪。

黄枝香吧生命力强、在凤凰茶区分布也广，鲜叶的种植和来源都不是问题，但李枞擅长制作的是蜜兰香型的茶种，教下来的手法多是倾向于蜜兰香，未必能把黄枝香做好。

细想想，选蜜兰香之外的其他香型基本上都会碰到这个问题。

如果另辟蹊径，制些古树茶或者高端品种的话，以李蜜芽现如今的水准未必就能胜任，最后反倒浪费了这些稀有的鲜叶，岂不白白糟蹋了？

但若是从李枞最擅长的蜜兰香入手，那要做出让他耳目一新的优点来，岂不是难上加难？毕竟他就是蜜兰香白叶单枞的行家，如何能应付得来嘴刁的他？

想来想去，每一种选择都有利有弊，每一种选择都可好可坏。

实在定夺不下来的李蜜芽还曾经想过找李枞商量商量，可现如今李枞是“考官”，怎么可能跟她这个“考生”商量呢？

难道找黄兰商量吗？黄兰喝茶品茶倒还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要说制茶，她还真是连她这闺女都不如。

所以说起来，眼下这里里外外能同她商量这事儿的，除了程玉林之外也没有第二个人了……

虽然李蜜芽因为那日的尴尬已经好几天没有同程玉林联系了，可转念一想，他们之间终究没有什么正面的冲突或尴尬瞬间，即便有也是李蜜芽自己一个人在YY。

俗话说得好，缓解尴尬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别把尴尬当回事儿！李蜜芽突然间觉得这句话说得特别对！

因此，在这句“俗话”的引导下，李蜜芽给程玉林打了个电话，约他出来见见，以便将自己此时的困境和前因后果都说出来，程玉林没有犹豫，第一时间就点头应下了，只等约好时间两人便能见个面叙上一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