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谈

两人并肩在茶园走着，程玉林突然想起来道：“你知道为什么凤凰单枞独叫‘单枞’二字吗？”

“你别说，我虽然晓得不算多，但你问得倒是刚好问到点子上了。”

“哦，说说看。”

“说起凤凰茶其实在古时候多是以野生茶树为主，后来才有了栽培一说。先民们在栽培的时候总结出了‘单株采制、单株优选’的培育习惯，沿袭至今就有了单枞一说。”李蜜芽摸着身旁的茶树，慢悠悠地说着。

“说的大抵也差不多了。”程玉林点点头，“凤凰单枞茶里头香味出于何物？甜味出于何物？”

“凤凰单枞之所以香在于茶汤里含有醚浸出物，而之所以甘甜是因为茶汤里含了氨基酸，对不？”

“不错嘛，看来是做了功课的，教材没白发给你。”程玉林笑着夸了李蜜芽几句。

“那当然……”李蜜芽说着远远地看着有人过来，话锋一转道，“我妈来了，先不和你说了，我先过去一趟！”

“去吧！”程玉林点头应下，顺着她的目光望了去，只见李蜜芽欢快地跳跃着跑了过去。

黄兰站在茶园外头，看着李蜜芽跑过来，满是笑意。

“你慢点儿，当心把人家的茶枞给踩着了。”

“放心吧妈！我轻得很，压不坏！”李蜜芽高兴地胡说八道起来。

好几天没见着女儿，黄兰走近便问了起来：“住得还习惯吗？学得怎么样了？”

“习惯的，放心！学得还不赖，师傅懂得不少，还一对一指导，学得很快。”

“那就好！现在天微微转凉了，早晚温差开始大了，我给你带了件厚点的外套，早晚披上别着凉了。”

“嗯！多谢老妈！对了，我爸那儿怎么样了，露馅儿了吗？”

“这是什么话，你老妈我瞒这点东西还是瞒得住的。”黄兰拍着胸脯道，“你爸他今天还问起你了，我随便忽悠了几句，没告诉他实情。”

“老妈棒棒哒！”李蜜芽比了个心型给她，“诶诶，妈，你看什么呢？盯得这么出神？”

“跟你在一块儿那人不会就是程玉林吧？！”黄兰看着不远处站着等李蜜芽的程玉林，嘴角竟然掩不住一丝笑意。

李蜜芽盯着她这副“姨母笑”的模样，半是嫌弃半是警告道：“是他又如何，我可跟您说啊，您可千万别胡思乱想，我最不喜欢嘴碎的男人了！”

“他嘴碎吗？我平日里想听他说句话都难，你竟然说他嘴碎？”黄兰有些意外，笑着道，“他该不会对你……”

“停停停，老妈，您怎么什么都能往这方面想啊？再说了，难道我已经到了满大街找婆家的地步了吗？是个男的多说几句就是对我怎样怎样……”

“你觉得你还很小吗？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和你爸打算结婚了，加上你小时候身体不好又晚读书了一年，现在也快二十五了……”

“妈妈，您这观念不行啊！二十五还很小好不好，况且还是虚岁，您就这么急着把我嫁出去？”

“你二十五，程玉林二十八这年岁刚刚好，我倒是没什么可挑的。”

“……”李蜜芽被整懵了，抬手扬了扬手里的外套，问道：“老妈，您还记得你是过来干嘛的吗？”

“我当然记得啊，给你送衣服，顺便看看你啊！当然啦，你的婚事妈倒是一直惦记着的，如果能让程玉林当我女婿，我是没意见的。”

好嘛，又给绕回来了！

“得嘞您，请慢走！我这儿还得学习，忙活得很，咱们微信聊！”

“你这孩子，这还没怎么样呢就赶我了？”黄兰抬手轻拍了拍李蜜芽的头，“行了，我走了，不打扰你们了！记住我的话，早晚记得披上别着凉了。”

李蜜芽点头哈腰地送走了黄兰，转身见程玉林已经走到了离自己不远处，隐约担心自己跟老妈方才的话落入人家耳朵里尴尬得很。

“你和阿姨聊什么？我怎么看她一直看着我？”

“啊？有吗？”李蜜芽开始装傻起来，“她老花，看远处的东西舒服点，仅此而已。”

“好吧。”程玉林接过话，眼神中有过那么一丝丝失落，不过转瞬即逝。

回到程家茶坊里，李蜜芽越想越不对劲儿，临睡前给程玉林发了条信息。

“咱们以后要是有去茶园的打算，能不能先给我说一声，我想跟我家里通个气，费事在茶山上碰上我爸，到时候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好。”程玉林很快回了信息。

等了好一会儿，李蜜芽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时又收到了程玉林的有一条信息：“你来我家学茶，你爸是不知道的，对吗？”

“当然！要是让他知道我来你们家学茶可不得打死我？！”李蜜芽想都不想地发了过去，但想了想觉得不妥，还是撤回了。

程玉林紧接着发了一条信息道：“我已经看见了。你要是还没睡的话，不如到我办公室来聊聊这事儿，毕竟我是刚知道你爸不愿意让你来我们这儿学制茶。”

李蜜芽回了一句“不了，我睡下了。”但却怎么也睡不着，辗转反侧了好一会儿才决定起身，往程玉林的办公室走去。

门上被轻轻扣了三声，还在办公室加班的程玉林轻笑了笑，大抵也猜到是谁了。

“请进。”程玉林冲门口回复了一声，而后便继续低头忙活。

李蜜芽推开程玉林办公室的门，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道：“这么晚了你还在忙？”

“嗯，事情多，不加班忙不完。”程玉林依旧在办公桌前忙着，只是手边多了一杯浓浓的单枞茶。

“这么晚还喝，不怕睡不着？咱们这茶醒神可是一流的，记得当初高考冲刺的时候我可就是靠着它熬过来的！到现在我都不敢轻易大半夜地喝，更不敢给不喝茶或少喝茶的朋友喝，上大学的时候有个室友嘴馋夜里喝了一泡，到第二天晚上都还睡不着！”

“有这么夸张吗！”程玉林笑着应道，本来还有些困倦，被李蜜芽这么一逗倒也精神了不少，但手里依旧没停下。

“看你这么忙，我还是不打扰了。”李蜜芽站了一会儿道。

“别忙，我还有一会儿就完事儿了，等我一会儿，要喝水的话自己倒。”程玉林拦住了她。

“行吧！反正回去也睡不着，不如聊累了回去躺下就着的好。”李蜜芽自言自语了一会儿自个儿倒水去了。

程玉林果然没一会儿就忙完了，伸了伸懒腰、扭了扭脖子道：“说说吧，为什么李枞叔不让你来呀？”

“哎，”李蜜芽叹了口气，“我原本也没想来你这儿学的。按说我爸自己也懂，我在他那儿学不是更好，足不出户地还能每天吃到我妈做的爱心饭菜。可是，他就是不让我学，不晓得是怕我学不好还是怕自己教不好，从不接我这话，软磨硬泡、好说歹说都没用。

我寻思着总不能这么耽误时间吧，这才想着到你们这儿学点东西，自己的想干的事儿才能真正提上日程。所以，我现如今虽然在学东西，但去不能让他知道，不然他肯定会火冒三丈的。”

“了解。”程玉林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