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青

李蜜芽从山上回来，李枞已经梳洗完毕在餐桌旁吃早餐了。

“爸爸，早上好。”李蜜芽凑近吃早餐，向李枞问了个好。

“嗯，早。”李枞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黄兰盯着李蜜芽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见着里头泛着些血丝，开口问道：“昨晚上睡得好不好？这几天晚上熬夜了，要是还没适应过来歇个一两天也行。”

李枞听了这话，随即轻咳了两声。

李蜜芽见状，大抵也晓得李枞要跟自己说什么，笑了笑道：“妈妈，不过熬了几天夜而已，我还是抗得住的，放心！”

“自己家里学制茶不用这么赶，又不是在外人家里当学徒，不用把自己绷得太紧。”黄兰给李蜜芽递了碗粥，关切道。

“妈，真没事儿！我精气神儿好着呢！要是我真扛不住了我再和你说，成不？”李蜜芽就着橄榄糁喝了口白粥，忙应道。

黄兰大抵也猜到了她不会听自己的话，这丫头虽然是个女孩子，但这犟脾气还是多少随了李枞的，故而没说什么，只摇了摇头笑了一声道：“父女俩都是一个样！行吧，我就不啰嗦了，反正你自己上点心，别硬撑。”

“嗯！”李蜜芽笑着看了李枞一眼，脸上带着些孩子般的得意之色。

李枞点着头道：“吃吧，吃完了今天教你杀青和揉捻。”

“遵命！”李蜜芽应了一声，也跟着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李蜜芽的家里有杀青机器，但李枞并没有第一时间安排李蜜芽去学着如何使用杀青机器，而是把她带到了一口锅的旁边，打算带着她先学手工杀青。

“咱们家不是有杀青机么？为什么还学手工杀青？”李蜜芽问道。

“你这话问的就有些多余了。就好比现在大家都用电脑打字了还要不要学写字是同一个道理。这手工杀青是基本功，杀青机虽然能提高效率但如果基础不打牢的话，那么直接上手使用杀青机也不过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明白了吧？”李枞一边往灶里头添柴火，一边控制着温度回答道。

“懂了！那具体要怎么做呢？”李蜜芽站在李枞身旁虽然好奇，但却一时不知如何下手。

“这过程一旦开始了就停不下来的，你待会儿要好好看。”李枞先是嘱咐了一句，而后把准备好的鲜叶往锅里头投了进去，“一般先把锅给热了，热到大概二百多左右的时候投鲜叶进去是最好的。投进去的鲜叶遇热会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就跟我们炒菜一样，这时我们要匀速不停息地翻动，使它们均匀受热，大概三分钟左右就差不多。”

李枞的手速很快，操作起来娴熟而老练，短短三分钟的时间还真是考验李蜜芽的眼疾手快，既要看得明白、听得明白还要记得清楚，否则这工序就得重新来一趟。

好在李蜜芽的反应算是快的，因此近乎屏息地站在李枞身边仔细观察的这一会儿还是学到些东西的。

“好！差不多了。”这中间，李枞一直用双手翻动着锅里的茶叶，叶片在热力的作用下渐渐失去水分，叶面也开始慢慢泛黄，原来经过了晒青、晾青之后仍然保留着的一点青草气息此时已经全然消失了。

李枞凑近闻了闻，微微地点着头，而后让李蜜芽凑近过来：“你闻闻看，这下是不是茶叶中的香气更浓了、原来的青草气也闻不到了？”

李蜜芽听话地凑近一闻，脸上一喜：“真的耶！”

“嗯，这个状态基本上杀青算是完成了，火候也足，既不多也不少刚刚好。”李枞对于这锅翻炒还是挺满意的。

待收了火，锅里的温度渐渐降下来之后，叶片的温度也跟着慢慢从高往低降下来，李枞时不时用手抚着刚杀过青的茶叶，待到温度差不多的时候便起身，对李蜜芽道：“揉捻得趁着叶片还温热的时候进行，这个时候热气散了些，茶叶里头的果胶浓度大，这会儿揉捻起来叶片更容易被卷成条、卷了之后也更紧些，更有利于冲泡。”

李蜜芽顾不上发表什么想法，只认真地一字一句地听进去、一招一式地看进去，只求待会儿自己杀青、揉捻的时候别把这些规矩给忘了才好。

“还有，在揉捻的时候力度一定不要过大，否则成茶容易出现过多的扁条或者是碎片，对了，也不要在温度太高时揉捻，这样出来的叶子会过老，用土话说叫‘熟火’，最终影响的都是成茶的色香味。”

“嗯，嗯！”李蜜芽点头如捣蒜，微微蹙眉竖着耳朵细细地记了下来。

待到这两道工序完成之后，李枞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心满意足地舒了口气道：“行了，这杀青和揉捻大致就是这样了，到你了！”

“哦！”李蜜芽把最后两行字记好，咽了咽口水站在了锅灶前头，将方才的流程在自己的脑子里过了一遍。

“怎么样，可以开始了吗？”李枞等了她一会儿开口问道：“有什么地方还要我再讲一讲的吗？”

“应该不用，待会儿我做起来估计还得再碰碰。”

“那行，我把锅热起来，鲜叶在你左手边，差不多就开始吧。”李枞说着，往灶下头加了柴火，火星碰着干枯的树枝一下子又燃了起来，通红的火焰在灶里头燃着，锅的温度也跟着急速攀升。

李蜜芽把手放在空锅上空感受了下温度，对李枞道：“好像差不多了。”

李枞伸手感受了下热度道：“嗯，可以了，投放鲜叶吧。”

李蜜芽点头，抬手从身后捧了一把鲜叶投放进热辣的锅里头去，却在转身收回手时一个不注意手腕贴在了同样热辣的锅沿上，李蜜芽喊了一声，即刻收回了手，但还是有一处在刚才的一瞬间给烫破了皮，伤口还不小。

李枞赶忙站起身来捞起李蜜芽的手腕，见着伤口时不仅心头一惊，喊道：“疼吗？”

李蜜芽倒吸了一口气，忍了忍道：“还行，没事。”

“上药去。”李枞拉着李蜜芽就打算往外头走，但却被李蜜芽给拦住了。

灶不像日常用的煤气炉，一关上火就熄了，此时灶里头的柴草依旧燃着，锅里的温度仍旧在不停地升高，刚放进去的鲜叶已经在噼里啪啦作响了。

“不过还有几分钟的事儿，等把这些叶子杀完青等着降温揉捻时再上药也不迟的，我受得住！”李蜜芽一脸坚定的神色看着李枞。

此时的李枞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毕竟是自己的女儿，身体发肤都连着心，自然有些放不下。

李蜜芽晓得李枞的犹豫，但却知道这叶子已然被架在了热锅上等不了，于是甩开李枞的手道：“就一会儿，待会儿上也没事的！”

一边说着一边神情认真地翻动着锅里的叶子，生怕杀青过火坏了成茶的品相。

李枞见她如此笃定地样子，晓得她想要把这杀青做好的决心，故而没再坚持，只道：“那好吧，就这一会儿，待会儿再上药。不过你接下来得千小心、万小心，这热锅和灶台可不是开玩笑的。”

“好！”李蜜芽应了一声，目光却注视这锅里的鲜叶，观察这他们叶片颜色的变化和味道的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