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宿

不要问，肯定是万秋敏干的。

迟见先给唐迎倒了一杯酒，而后很干脆地举起酒杯说：“好！自罚三杯。”

唐迎端起酒杯和迟见碰了一下，又回头冲万秋敏挤了下眼睛。

“哇！这还是上好的红酒，以前还没见你这么大方过呢。”唐迎抱着桌上的红酒瓶子，啧啧赞着，还不忘给迟见拆台。

“送。”迟见直接把桌上的一瓶红酒推到唐迎面前，让他回家时候带上。

“恭敬不如从命了。”唐迎最喜欢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迟见甚至懒得拆穿他。

几分钟后，菜全部上齐了，万秋敏便端着一杯橙汁给迟见敬酒。

唐迎看不下去了，拉住她，“哎，你这是想作弊啊。拜师怎么能用橙汁呢？”

说着，唐迎把红酒倒给万秋敏，冲着迟见扬了下巴，“去吧！”

原本迟见也打算以茶代酒，但唐迎使坏，也不能让万秋敏吃亏，只好乖乖端着酒杯了。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的一杯红酒。从今往后，愿意跟随师父鞍前马后，不断扎根学习技艺。”万秋敏也没有认过师父，借着网上的一堆小词表态，很是诚恳。

迟见唇角露出一丝笑意，“好。望学有所成。”

“好！不愧是老迟，这么多年，终于收了一个徒弟。恭喜二位。”唐迎也大大方方恭贺两人，拍手叫好。

也就是这包间隔音好，否则，旁边怕是会以为遇到梁山好汉了。

“第二杯，祝师父早日康复。”万秋敏才一说完，唐迎立刻拉住迟见的手臂，焦急地问：“怎么回事？”

“没事。”

迟见淡然抽回手，继续低头倒酒。

“师父今天吃坏东西吐了。”万秋敏解释，虽然她不好将这件事怪罪到余小乔身上，但确确实实是她给迟见的外卖，才会让他出现这种情况。

迟见不想怪到任何人身上，所以习惯了隐瞒。但是唐迎是个医生，还是不放心地给他检查了半天。确定他已经不会有什么大事之后，才“饶”了他。同时，没收了他的红酒，让他乖乖喝白粥。

食物中毒之后，更是不能大吃大喝了。

万秋敏一拍脑袋，责怪自己粗心，“哦，师父，对不起，我忘了这件事。”

“没事。”迟见还是那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万秋敏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喝了一杯红酒，但是眼睛却像被什么东西粘住了一样，时不时地打架，她现在的眼神有些迷离，却还好奇迟见的事情，“师父，你什么时候来的艾丽丝啊？”

迟见竖起四个手指头，代表了四年。

回忆起来，他呆在艾丽丝的这些年，也是一段很痛苦的历程。

因为他不爱说话的性子，过往一些同事，有时候都会把一些可有可无的小错误，算到他的头上。他也不愿意争辩。

因为他寡言少语的性子，每次曹兴旺开会，他都像是炒豆子一样，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蹦。让曹兴旺很看不上，总是不停地找他麻烦。

因为他他沉默寡言的性子，有些顾客明明已经找到了他，却又被他的“态度”所劝退了。

迟见的这些事，他自己从不主动说，万秋敏都还是唐迎和黎明口中听到的。

万秋敏有时候想想，都会觉得他太难了。

“师父，那从明天开始，我每天都当你的手脚耳朵好不好？你就……就把我当成手里的假肢。”万秋敏实在是太特殊的一个人，小脑瓜里的想法，总是让迟见觉得诧异。

“看完书，带你取型。”迟见没有接她的话，平静的语气，透着认真的态度。

万秋敏有点惊喜，“太好了！遵命！”

拜师宴上，没有太多有趣的内容，只有三个人对过去的趣事小小的分享。不过也正是这一场聚餐，让万秋敏重新认识了迟见。

走出餐厅的时候，万秋敏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迟见搀扶着她，又不知道该去哪里。

唐迎也是一个大男人，自然指望不上。

迟见思来想去，还是带着万秋敏回了自己家。

他搀扶着她，走到小卧室，刚把人放下，万秋敏就像是做了什么噩梦一般，一脚踢到了迟见右腿上。

迟见皱着眉头，顺着她的大力，脚猛地向后滑去，如果不是有那道白墙，他人就要摔倒。

迟见忍着揉了下腿，给万秋敏远远地丢了一条毛巾被，关门出去了。

有姑娘在家里，还是孤男寡女的情况下。迟见浑身不自在，他担心万秋敏半夜会呕吐，可倘若同屋睡，又怕引来不必要的误会。

索性抱着被子，打算在沙发上捱过这漫漫长夜。这可真是漫长的一夜。

刚刚睡着，万秋敏在卧室里突然大喊，“你怎么了？是不是头疼。坐这儿，我给你按摩按摩。”

“哎，对。是不是不难受了？真好。”

“你，又是哪里不舒服？什么嗓子？给您热水和药。”

迟见听见动静，不放心地走进去查看，万秋敏像是像是感知到有人来似的，声音一下变小了，她呢喃道：“瑶瑶，我好累啊。”

迟见看着她这个模样实在是心疼。

这样特殊体质的一个姑娘究竟是怎么长大的。身边任何一个人，生病，只要她听见看见都会像是传染一样，让她也感受一遍。

这是活生生的一个人，长成了无数个人呐。

迟见帮万秋敏重新盖好被子，回到沙发上继续休息。

看看墙上的钟表，已经凌晨一点多了，迟见有点失眠，只好拿出本子继续看书。

最近他刚刚总结了一部分上臂的悬吊方案。密密麻麻的笔记上，是迟见这么多年来的心血，如今倾囊相授，正好可以给她用。

天亮时，迟见正在厨房做早饭，万秋敏突然醒过来，瞧着房间不对，大喊，“啊！这是哪儿？”

迟见头也没有探出来，只丢给她两个字，“我家。”

万秋敏上下打量自己一番，衣服都还在，只是头发乱成了鸡窝。

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出来瞅了一眼正在炒菜的迟见，问：“师父，我们怎么回来的？”

“坐车！”迟见回答真是毫无意外，说了又像是没说。

“有牙刷吗？”

“洗手台右边第二个抽屉。”

万秋敏哦了一声，先去洗漱了。很快出来后，看到迟见已经摆好了早餐。

两个人昨天都闹了一场，今天就只能继续喝粥了，最多给万秋敏加了个鸡蛋。

咬着鸡蛋，万秋敏有点慌张，“师父，我们可以一起去单位了。今天那个糖尿病的大爷应该会来取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