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师

“迟技师，怎么就吃这么一点。我今天特意给你带了一份小炒牛肉。”余小乔将一整盒午餐推到迟见面前，然后，抱着自己的饭盒坐下来，准备一起用餐。

迟见微微抬了抬眼，又将餐盒推回到余小乔面前，侧了个身，继续默默吃自己餐盒里的米饭。

这一幕正好被黎明撞见，醋味渐起。

“人家都不搭理她，还硬要往前凑。”

黎明其实一直对长相、身材、技术都不错的余小乔心动，但就看不惯她总是热脸贴迟见的冷屁股，时不时地小声埋怨。

“别这样说。我觉得迟技师挺好的。”万秋敏也不忘维护迟见。

这倒是让黎明有点意外，身子往后倾了倾，认真打量她一番后，提醒道，“你可别学她。天天围着冰柜转。迟见这个人整天阴着脸，回头再把我们办公室里唯一的太阳花整郁闷了，怪可惜的。”

万秋敏咯咯咯地听笑了，“不会的。向阳花首先是它自己，才可以追着太阳跑。怎么会被天气影响呢？”

黎明一寻思，还真就是这么个道理，摇头叹气道，“你这丫头还真有点特别。看来，我平时得多拿纸、笔记录了，办公室要出大哲学家喽！”

“嘿嘿。夸张了啊！”万秋敏又咯咯咯地笑了两声，凑近黎明小声问，“不过，你知不知道迟技师最近为什么被曹总揪小辫子啊。”

“哦！你该不会是看上迟见吧！这么关心他？”黎明像是发现了八卦，点着手里的筷子提醒，“你可别去碰壁啊。听说，公司最近准备裁员了。”

“啊？不是才招到人吗？怎么会裁员？”万秋敏有点意外。

黎明呵呵一笑，一副老狐狸的表情，“招人也不妨碍裁员啊！去留都是个人命数。”

万秋敏想了想也是，招人也许是想换廉价劳动力。“可这跟迟见有什么关系。你不是说迟技师是办公室里技术最好的吗？”

黎明饭吃得有点急了，差点噎住，赶紧喝了一大口水，才补充道，“正因为技术好，所以，找迟见的都是老顾客。只维修不做新。”

万秋敏刚要张口说时准，黎明又心领神会地补充道，“早晨那客户，那也是老客户介绍的。是这个月迟见唯一的一单新客户。”

“原来如此。”万秋敏点了点头，恍然大悟。

越是这种时候，她越觉得迟见好。上学时，老师曾经说过，一个好的假肢技师，一定是站在客户的立场，以服务为准绳，结合客户的实际情况，定制专属自己的假肢。他们为客户解决困难的同时，也尽可能地不为客户增加经济负担。

迟见能让老客户重复多次上门调试假肢，尽可能地让对方多穿几年，减少大支出，正是说明他技术过硬，人品同样过硬。这样的人，让人钦佩。

难怪，他连乘坐地铁，都不忘看书。

盯着迟见看了半天，万秋敏有想法了。

余小乔被逼走了，回到工位后，独自黯然伤神。黎明看着心疼，忍不住凑过去送纸巾安慰。

万秋敏则趁着迟见去清饭盒，把早晨没发完的礼物，方方正正地放在他的桌上。

“你干什么？”

迟见突然回来，站在万秋敏身后，冲她大喊。

万秋敏转身，笑嘻嘻地说，“送礼物。大家都有，这是你的。”

万秋敏拿起没拆封的礼物，托在右手，歪头问，“打开看看？”

“拿走。”迟见一把推开她，拉出椅子，坐回工位。

万秋敏可不是余小乔，随便一句话就能打发的了。她自己拆开了礼物，将一个戴着鸭舌帽的SD娃娃，端端正正地放在迟见桌前，让娃娃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不觉得很巧吗？这个娃娃跟你长得很像。”

“拿走！”迟见看都不想看那娃娃一眼，提高了声音，再次驱赶她。

万秋敏满不在乎，顺手把迟见早晨让她整理的登记表，放在他面前，“我核对完了。但我是新人，不确定是不是有误，请迟技师复核。”

这一次，迟见转向万秋敏，厌恶地盯着她看。

在迟见看来，万秋敏话多，自以为是，自作主张，不顾别人的感受，实在让人厌恶。

她白皙的鸭蛋脸上，一双杏仁眼睁得正圆，明明很漂亮，却偏要做让人反感的事，说惹恼人的话。

迟见现在知道了，单靠语言是驱赶不了她的。

于是，他快速地翻阅完登记表，冷漠的说，“没问题。你可以走了。”

看他这么迫不及待地赶自己的走，万秋敏憋不住笑了，“迟技师，实在是个有趣的人。为了赶我走，竟然撒谎了。”

“我没有。”迟见矢口否认。

万秋敏自豪的拿起送迟见的玩偶，脱掉它的长裤，露出两条大长腿，让迟见看。谁也没想到，这个娃娃的左腿竟然是一条金属机械腿。

黑色的渔网一样的带膝关节的左腿，像仿真假肢一样，安装在这个SD男娃娃身上，实在酷极了。

“这是我设计的，特意请朋友订做的。是不是很酷？”万秋敏问。

她很骄傲地阐述这个特殊娃娃的来历，原以为迟见会对她刮目相看，夸赞她的手艺还不错，却不想，迟见的右手忽然颤抖起来，越来越严重，他一把夺过娃娃，急着给它穿好又小又精致的长裤。

万秋敏看呆了，有点意外。他只是早晨在地铁站里摔了一跤，被路人看到了而已，至于这么敏感吗？

难道……

“你明明很有爱心，技术也很好，为什么会喜欢用冷酷伪装自己？”万秋敏试探性地问。

迟见咬紧牙关，不看万秋敏，捏着娃娃的手，攥得更紧了，他一直在克制自己。

“你不懂。”他冷冷地吐出三个字。

万秋敏挑了挑眉，撇撇嘴角，“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逼退帮助你的人，仿佛这样你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那……”

“你错了。”迟见厉声道，几乎吓到了办公室里的同事。大家都朝她们看过来。万秋敏却马上笑着冲大家摆手，“抱歉，没事没事。”

她又转过脸，继续跟迟见说，“如果你忌讳早晨的事，那我跟你道歉。但是你真的没有必要抵触我。”

意外撞见迟见尴尬的一面，纯属于意外。

万秋敏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件事。光是看他的目光，万秋敏都能想象到他心里的火焰有多高，似乎马上就要喷发出来。

那是愤怒，是羞耻，是厌恶！

“走！”迟见再次驱赶万秋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