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会

眼看着已经七点了，天已大亮，万秋敏还没有醒。

“敏敏，起床了！”林安去敲门。

万秋敏正在做一个美梦，梦见自己抓了一条大金鱼，金鱼似乎还会说话，它大口大口地往外吐出一个又一个的小泡泡。

“哎呀！妈妈！你怎么不早点叫我啊！”被叫醒后，万秋敏几乎快急哭出来了。

这才上班第三天，迟到终归是不太好。

“早就说不回来了，不回来了，您偏不让。你看迟到了吧！”万秋敏一边嘟囔，一边刷牙看时间。

原本地铁两个小时，眼下时间紧张，她也只能草草结束洗漱，两分钟后就准备提包冲出门去。

“早饭，早饭！”林安喊道。万响一把接过去，匆匆撵了几步塞给女儿。

万秋敏一路狂奔，跑得一身臭汗不说，直到地铁到站，她那口气才稍稍倒上来。可是即便如此，到公司的时候，还是迟到了。

“对，对不起。曹总，我迟到了。”万秋敏一进办公室，就撞上曹总在训练厅巡视。

同事们个个面色紧张，他们偷偷看看曹总，又看看万秋敏，估摸着会有一场风暴袭来。

然而，曹总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居然一点高声都没有，只是语气平和地让万秋敏尽快准备好开会。

艾莉丝毕竟以销售量为赢利点，制作、销售是核心，所以向来占用时间的例会，每月只开一次。但这个月，却已经是第二次了。

万秋敏作为新人，第一次参加例会，她学着大家拿了本和笔，一起跟着去二楼会议室。

一屋子的人都沉默无语，大家正襟危坐，气氛十分压抑。万秋敏原本不紧张的人，也跟着有点紧张了。

她的目光先扫视到黎明，黎明像是霜打的茄子，他低着头，拿笔在本上乱画。

然后她又去看迟见，迟见身子坐着笔直，双手交叠放在桌上，也低着头。他淡粉的唇，虽是轻轻闭在一起，万秋敏瞧去就觉得似拉上了拉链。

奇怪。

“接下来，我们开会。除了小万，其余每个人都报一下这两周的工作进度。”曹总发话了，审视的目光，扫过所有人。

“从王小东开始。”

“这两周，我打磨了两条小腿假肢的石膏模型。”王小东远不像之前看热闹时那样活跃，语气软得厉害。

“我这几天，做了一个腰椎矫形器，一个颈椎矫形器，还有一条大腿假肢。”黎明快速报完自己的工作任务后，看向迟见。

“一个矫形器，三条腿。”迟见简单地回答。

万秋敏抬头看向他，每天忙忙碌碌的他，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维护老客户身上。

“还卖出一辆轮椅。”万秋敏替迟见着急，举手补充道。

黎明和余小乔都看向她，曹总更是不解，不耐烦地盯着她说：“那是你的销量。”

“不……”万秋敏还想在争辩两句，黎明却一把拉住她，示意她不要再火上浇油了。

万秋敏瞪大眼睛，紧紧盯着迟见，等着他为自己辩解，然而他又紧紧闭上双唇，似乎懒得解释。

曹总似乎早就猜到了迟见的态度，看向他，“你怎么看？”

“我没卖。”迟见一口咬定。

“好，都打开看看你们手里的业绩表，数字最低的站起来。”曹总扬起账单，让大家自己对号入座。

万秋敏第一个站起来，她耸了耸肩膀，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曹总，我拖大家后腿了，后面一定好好努力。”

“你坐下，新人跟着凑什么热闹？你要是上班两天，销量第一，那才叫不合理。”曹总抬手摆了两下，让万秋敏坐下来。

紧着迟见很快站起来，身子站得笔直，犹如一棵参天大树。

“是我。”

曹总脸色骤变，狠狠地盯着他，“销售额还不到上个月的四分之一。你都不打算解释一下？”

“没有。”

迟见心里其实明镜似的，有数。

洛城残疾人虽然多，但假肢并不是衣服，需要更新那么频繁。所以，做假肢和辅助器具的人数本就有限，更何况现在还是夏天，更不是制作假肢的最佳时间。

目前，这个比例，他觉得是很合理的。但是，曹总不能接受这样的业绩，所以，一次一次找他的麻烦。

“你还真是倔强啊。迟见，你销量上不去，就是在用大家的业绩给你发工资。”曹总的话，让众人都抬起头盯着迟见。大家都在等着他能表表决心，就说一定会把销量补上来，让大家尽可能地赚到更多，而不要老是唱反调。但是这可能吗？

连万秋敏这个新来的，都觉得以迟见的性子，应该是不会表态了。

她举手抢话，替迟见解围，“曹总，我保证，后面我一定会努力提高技能的同时，也提高业绩。发工资了请大家吃饭。”

她竟然在气氛如此剑拔弩张的时候出头，曹总都有点懵了。

“别往自己身上揽！没人怪你。你一个新人，三个月都不开张，谁也不能说句什么！”曹总对万秋敏的包容，让大家都诧异了。

办公室里的人，谁没挨过曹总训斥，即便是余小乔，也会因为制作速度问题，免不了遭受斥责。但是，他对万秋敏的包容，让人不禁怀疑，这新人莫不是有什么背景？

“我没揽，我就是说真心话。”万秋敏故意撒娇示弱。

“好好好！你别说，听迟见说。”曹总有点急了，又盯着迟见。

“我敢负责质量，无法保证数量。”迟见终于不紧不慢地说出这句话。

这时，余小乔感觉自己的胃部像挨了一闷拳，猛烈的绞痛起来。她很快蜷缩起身体，不住的呻吟。

曹总看到了情况，忙问：“怎么了？”

“曹总，我胃疼，出去一下。”余小乔声音微弱，表情十分痛苦。

“去吧。”曹总一点头后，她便蹒跚着走了出去。

万秋敏听着，胃也是不可避免的疼起来，她也捂着肚子要下楼，表情与余小乔无二般。谁知，曹兴旺居然叫住她，“等等，小万，你怎么也胃疼？不会是装的吧。”

“曹总，这胃疼怎么装呢？”万秋敏的生理反应越来越严重了，表情也变得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