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价

“这……”男孩原本觉得万秋敏挺好说话的，想着能好好说说，让一点价就拿走了。

殊不知，她竟然和迟见一条战线，分文不让。霎时男孩的脸，变得窘迫。

对于临时需要轮椅的人来说，无论多少钱都是觉得贵的。但是，如果是生活不便的顾客，离不开轮椅，多贵都得买了。

这是人性，迟见看得比万秋敏清楚。

“呃，不然您再看看别的？”万秋敏又推出来几辆轮椅，看了看迟见，见他没有反对，继续跟男孩介绍。

男孩又看了看旁边一辆更加小巧一点的轮椅，唯一的缺点是患者不能自己摇着轮椅出行，必须要人在后面推着走才行。

“这个多少钱？”

“700。”迟见在万秋敏看向他的同时，给出报价。

“这个也不能谈价啊！”男孩还是觉得刚才的轮椅更适合，但价位对于他一个学生来讲，还是有点高了。买轮椅这件事，是男孩背着家里人来给爷爷挑选的。大家都觉得爷爷只是临时摔倒了，拄拐杖就可以了，没必要用轮椅。但是男孩觉得爷爷年纪大了，逛公园还是需要这么一辆轮椅方便一些。

他挤着眼睛，试图跟万秋敏撒娇，想让她再帮自己争取一下价格。

万秋敏有点招架不住了。这男孩子卖起萌来，真是骨头都酥了。

万秋敏捋一捋胳膊上竖起来的汗毛，刚要跟迟见张口，谁知他的凉水就泼过来了。

“不能。”

男孩僵住了，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褪去。

万秋敏胳膊上的汗毛，也像是被霜打了的庄稼，瞬间蔫了下来。

男孩拿出手机，比对刚刚记录过的别家价格，想要离开了。

万秋敏立刻摇着迟见的胳膊，哄他，“师父，先别急着否定嘛。说不定，曹总那边还有还价的余地。”

“不可能。”迟见轻轻皱眉，一口咬定道。

打从他入职以来，艾丽丝一直是这个价格售卖，就这已经是他争取过的价格了，现如今，几年过去了，不涨价就不错了，还能降价？

看着男孩失落的表情，万秋敏犹豫了一下，拍拍他的肩膀说，“你等一下，先看看确定哪一款轮椅合适，我去帮你跟老总申请价格。”

“那就先谢谢您了。”男孩冲万秋敏点点头，脸上又露出一丝渴望的笑容。

“没事。客气什么。”万秋敏看了看迟见，虽然他和客户会谈崩，但眼下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硕大的仓库，在万秋敏离开后，变得冷清了许多。两个难交流的人呆在一起，气氛都变得尴尬了。

“您贵姓啊？我该怎么称呼您呢？”男孩憋了一会儿，终究是忍不住了，开启尬聊。

“迟……技师。”

“哦。”男孩真是受不了迟见这言简意赅的对话模式。“我姓王。”

“嗯。”

……

几分钟后，万秋敏终于带着曹总笑眯眯地回来了。

一进门，曹总扫了一眼嘴巴闭得紧紧的迟见，冲客户笑着说，“是你买轮椅啊。看上哪辆了？”

男孩指了指患者可以自己手摇的那款小号轮椅，说，“这辆。”

曹总笑了，“哦哈哈！这辆啊。喜欢的话，价格还可以商量。不过，像轮椅这些，我们也是批发，成本高，降不下来。所以，优惠力度也很有限。”

男孩立刻十分理解的点头道：“是。这我懂。不过，好人谁买轮椅，经济条件都有限。”

男孩开始打感情牌，曹总也接得很熟练，“是是是。所以，这不是商量嘛。再给你少五十。”

男孩看了看迟见，又看看万秋敏，才接着跟曹总说，“曹总，您这……”

五十块钱，费口舌实在是有点……

曹总听出来男孩不满意了，抬手叫停，“这样，700，给你让一百，直接拉走。”

迟见瞪大眼睛，曹总居然放血了。

男孩高兴得不得了，立刻掏出手机要付账，曹总看了万秋敏一眼，她马上站出来带男孩去付款了。

脚都迈出门去了，万秋敏担心迟见因此受罚，故意退回来跟曹总说，“曹总，这一单算我的业绩吗？”

曹兴旺瞪了迟见一眼，见他也不争辩，大声道，“当然。”

“太好了。”万秋敏故意表现得十分兴奋，对迟见说，“多亏了师父帮忙，不然我一个新人也成交不了呢。”

曹兴旺明白了，万秋敏这是在给迟见说情呢。摆手让她先走了，自己带着迟见回办公室了。

上楼时，余小乔看见曹兴旺的脸色，知道迟见又要挨训了，起身就要去找万秋敏的麻烦，被王小东拦住了。

“干什么？别闹。”

“她凭什么。她一来，迟技师被叫办公室几次了？”余小乔有些不服。

“她没来的时候，迟技师也一样被请办公室。”王小东声音越说越低，不敢直视余小乔的目光。

几分钟后，男孩付完款，万秋敏帮他推着轮椅高高兴兴地出来了。

临了，男孩还不忘跟万秋敏挥手拜拜。

“欢迎再来啊！”万秋敏也习惯性地挥手说再见，话音一落，马上反应过来，捂住嘴，改口道，“哦，不对。还是别来了。”

“哈哈哈！没事。”男孩一点也没在意，哈哈一笑就出大厅了。

训练厅的一些客户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当、当、当！”

办公室里的闹钟又响了，已经六点了。大家都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

万秋敏反应过来，迟见还没下来，连忙冲上来二楼办公室。

余小乔见状，也立即跟上去。

“你站住！”万秋敏刚要敲门，就被余小乔叫住了。

万秋敏回过头，上下打量她一番后问，“有事？”

余小乔看了一眼曹总办公室里，里面训斥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

“我说你怎么不长记性？”

“早晨才跟你说过这件事。怎么，哄一哄客户的话都不会说？你难道不知道他们就是心理上想多让一步？”

“你报900，给他100的让价空间不行？怎么？不愿意？就你清高，你心高气傲，舍不得报价！装模作样地来问我一声总会吧！也不行？”

曹总骂人的时候，吐沫星子都跟着到处飞，像枪林弹雨似的，叭叭叭地说个没完。

余小乔听着心疼，将迟见挨骂的责任全部推给了万秋敏，“你为什么要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