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的志愿

2012年夏天，女高二期教学楼和操场竣工，孩子们终于不需要在布满灰尘的老院坝做课间操了。

很快六月到来，女高的第二届学生要参加高考了。这一年，不仅仅是逢山县，甚至是整个市里，几乎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了女高，大家都想看看，这个只收贫困女生的免费学校，到底还能不能延续奇迹。

关注度高了，但女高的老师们却不像送第一届学生入考场时那么紧张，与去年相比，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都显得更有自信了一些。

张寒梅还是像去年一样，亲自踩点，亲自送考，学生们在考场考试，她和女高的老师们顶着大太阳，和一群送考的家长们混在一起。

而今年，明显家长们都对这所奇迹学校的老师们感到好奇，不停地凑上来搭讪，还有人趁着这陪考的短短时间内，和张寒梅拉关系套词。

张寒梅笑眯眯的，别人说什么她都听着，时不时答应一句，但其实她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里，而是操心着考场里的孩子。考场热不热，会不会有孩子中暑，会不会有孩子生病，会不会太紧张发挥失常……

没错！虽然女高的老师和孩子都虽然比往年自信，但作为校长的张寒梅还是和去年一样紧张。因为她对女高去年的高考成绩并不满意，她希望孩子们的成绩能更好的，都能上一本，这样她们今后的路才会更好走。

最后一天高考结束，张寒梅站在考点门口笑眯眯的招呼孩子们上车回学校收拾东西，这时一个穿着女高校服的女孩子走到了她的面前，神情严肃地望着她。

“怎么了？”张寒梅笑眯眯地伸出手来摸了摸女孩子的头：“是有什么事？”

女孩子摇摇头，依旧认真地盯着张寒梅的眼睛。

“是紧张了？担心自己的成绩？”张寒梅问道：“没事，考都考完了，好好放松一下，成绩好几天以后才出来呢。肯定都考得好，我相信我的姑娘们。”

“我考的挺好的。”女孩开口答道：“校长，您认识我吗？”

“当然认识。”张寒梅笑眯眯的点点头：“九班的陈露，平时话不多，但是学习很努力。我上你家家访的时候，你正帮家里喂鸭子呢，我记得对不对？”

“咱们学校每个人您都认识。”陈露笑了：“校长，我入学成绩可差了，您还记得吗？”

“记得。”张寒梅点点头：“都没到咱们县高中最低录取线。但是那都是以前了，现在你怕什么？你一模二模的成绩都不错，刚才你自己都说了，考得不错，那不就结了？踏踏实实回家玩，等着领成绩。”

“校长，”陈露依旧神情认真：“我自己感觉挺不错的，我觉得我肯定能考上个学。”

“好！”张寒梅笑得高兴，她伸手拍了拍陈露的头，开心地答道：“那可就太好了。”

陈露的嘴动了动，最终没再多说什么，跟着同学们一起爬上了大巴车。

张寒梅再次见到陈露，是高考成绩出来之后。这一届的成绩又不错，继续保持了综合上线率百分之百的好成绩，本科上线率和一本上线率都有了一点点的提高。

成绩出来之后，学校里一片喜气洋洋，张寒梅和老师们的心情都不错。不过高兴归高兴，她们还是不能放松，因为新一届高三开始暑期补课了，工作压力还是一样大。

陈露回学校的时候，张寒梅正在批改作业，她虽然是校长，但是一样也要上讲台。陈露敲了敲门，张寒梅抬头看见她，立刻笑了。

“来交志愿表吗？”张寒梅问道：“你考得不错，可选择余地很大。”

望着张寒梅的笑容，陈露也笑了，她快步跑到了张寒梅的办公桌前，大声答道：“校长，我准备去警官学院了。”

“要当警察？”张寒梅也笑了：“唉！这个职业跟老师一样，也是个奉献行业，你的理想倒是远大。而且你的分数，去警校吃亏了。”

“跟您学的呀，我就想选个能回报社会的职业，我不觉得我吃亏。”陈露答道：“我觉得我表达能力不太好，当老师够呛呢！考医大分数又差点，但是去警官学校够的。校长，您不是说过吗，我们能上学，要感谢党和政府，感谢社会上好心人的帮助，所以以后有能力了，最好可以力所能及的回报社会。”

“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张寒梅高兴地点点头：“我的姑娘就是有出息，年纪小小，就这么有想法了。”

“校长，您等我毕业回来好吗？”陈露睁大眼睛，认真地望着张寒梅的脸：“等我毕业了，我就回来当警察。以后我赚钱了，请您吃饭，您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给您买新衣服，给您买新鞋。”

张寒梅一愣，接着大笑起来：“谢谢你的心意了，但我都这么老了，还穿什么新衣服新鞋，又不是你们小姑娘，需要打扮打扮。唉！说起这个，我也觉得对不起你们，上高中为了不让你们分心，都强制你们剪短发，不许你们打扮。以后高中毕业了，你也没必要像现在这样朴素，等以后有能力了，你也要把自己捯饬得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嘛！”

“校长，”陈露在办公桌前蹲下了，仰着头望着张寒梅，两只大眼睛亮晶晶的：“您要是不嫌我烦，我有几句心里话想跟您说。”

“我怎么会嫌你烦。”张寒梅立刻放下了手里的笔：“你是女高的姑娘，就像我自己的孩子一样，就算再忙，听自己孩子说话的功夫还是有的。”

“校长，其实我进女高之前，根本就不想读高中。”陈露大眼睛一弯，朝张寒梅笑了：“那时候我傻乎乎的，觉得读书一点意思都没有。我会来上高中，其实就是因为不想种地，因为我觉得种地更累。要不是有您，我现在恐怕和我那些同学一样，在家种田，早早嫁人，孩子都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