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口子的拒绝,原本就在警察和张寒梅的预料之中。警察并不着急,朝王四喜点点头,似乎并没有强迫他们的意思:“王四喜,张老师的帮助你不愿意接受对么。可以么,那我可提前跟你说清楚了,你不能再拦着娃上学,明天你娃就得回学校上课。”
“同志,这……”王四喜刚想张口在说什么,警察笑眯眯的一转身,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你之前说你不懂法。”警察脸上表情虽然温和带笑,但语气却很严肃:“那以前咱先不论么。今天我特意从镇上来你家里,把利害关系都给你说得清清楚楚,王四喜,咱丑话说在头里么,你以后要是再拦着娃上学,再张罗给这么小的娃说亲,那就是知法犯法,那性质就不一样了么。”
“啥知法犯法。”王四喜两口子立刻傻了眼:“不是,同志你听我说么,咱家条件确实困难么,你看这娃去上学,也不能帮家里干活,多养一张嘴吃白饭,咱家确实养不起么。”
“你家有困难?”警察反问道:“那之前人家张老师主动说了,愿意帮助你娃读书,你咋还不愿意么?是不好意思?看不出来么,你们两口子还挺客气么。”
王四喜夫妻俩面面相觑,警察的话让他们难以回答,眼下王四喜是真的有点后悔,后悔之前没有答应张寒梅提出的建议。
眼见着火候差不多了,唱白脸的张寒梅才又开口说道:“巧丽爸爸,希望您能再考虑考虑我的建议,我作为老师,真心不愿意看到巧丽这么聪明的孩子,小小年纪就失学。我愿意资助她继续读书,只要你让我把孩子领走,我不用你出一分钱,学费我来出,孩子食宿生活费我也来出,今后这孩子我来养着,只要您不阻拦她继续上学,我来供她读高中,甚至读大学。”
“四喜,你可是遇上好人了你知道么。”王书记也赶忙开口帮腔:“娃让张老师领走,你还有啥不放心的。自强家的红红眼下不就跟着张老师在镇上读书呢么,好着呢。”
王四喜两口子相互对视一眼,还是没吭声。他们是不放心吗?才不是!他们还是觉得吃亏。王四喜可是打听过了,镇上老师把王胜利家的娃领走的时候,还另外出了钱给王胜利家里雇人收洋芋。
那凭啥王胜利家里额外还有钱,轮到他王四喜就没有了么!
王四喜两口子的小心思,村干部们和警察都明白得很,连来看热闹的村民其实也都心里有数。因此门外围观的人里,立刻就有人开口起哄架秧子:“四喜!这好事你干啥不答应么!是嫌人家镇上老师给胜利钱了,没给你掏钱么!”
被当众点破心思,王四喜居然一点都不脸红,他理直气壮地回了一句:“那我家比胜利家还困难么!他还有钱送儿子去县上念书呢!”
王四喜的言外之意很明显,张寒梅干脆也不啰嗦,直接从包里掏出她准备好的信封:“巧丽爸爸,您看这样行不行,您之前不是说过,儿子最近要结婚吗?这也算是一桩喜事,我包个红包给您,也算是……”
张寒梅的话还没说完,王四喜已经朝她伸出了手,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反倒是站在一旁一直没吭声的王巧丽,似乎觉得十分丢人似的,直接跑上去按住了张寒梅的手:“张老师,你不要给我爸钱。”
“你这娃咋从来都不懂事么。”王四喜朝王巧丽一瞪眼:“大人说话有你啥事么,给我起开!”
他一边说着,一边瞪着眼朝王巧丽扬起了手,似乎又要打人。警察见状立刻拦在了王巧丽前头,皱起眉说道:“王四喜,你咋回事?刚跟你说了不许打娃,你咋是不长记性是么?”
“我……那……”警察在场,王四喜还是怂,他讪讪地收回手臂,但嘴上还在强辩:“这不是还没打么……”
“巧丽,你来。”妇女主任孙桂兰立刻一把扯住了王巧丽:“跟婶子过来,这里没有你的事,你不要上去掺和么。”
“不行,婶子!”王巧丽固执地想要往张寒梅身边凑:“人家张老师凭啥给我爸钱。不能么!”
“没你的事。”孙桂兰使劲扯着王巧丽往外走:“走,跟婶子上村委会坐会儿去么,等着张老师办完事来领你。”
“咋没我的事,不能让我爸拿张老师的钱,婶子……婶子……你听我说么……”王巧丽使劲挣扎着,但孙桂兰力气很大,直接扯着她出了院门。
王巧丽被拉走的时候,院子里的王四喜又朝着张寒梅手里的信封伸出手。只是这一次,他还是没成功拿到钱,警察再一次拦在了他面前。
“王四喜,你着啥急呢。”警察似笑非笑地盯着王四喜:“见着钱你手伸得倒长。别急,咱先说说今后的事咋办么。”
“啥咋办。”王四喜答道:“她不是说了把娃领走不要我出一分钱么,咋,当着这么多人说的,还能变卦么。”
“人家张老师没要变卦,”警察伸手从张寒梅手中接过了装着钱的信封:“但你今天从人家张老师手里拿了钱,总得有个说法么。”
“那是她自己要给我的。”王四喜直着脖子答道:“咋,她自己乐意,我凭啥不能拿。”
“能拿,”警察点点头:“但你想好了,这钱拿了,代表你答应了让人张老师领走你娃去镇上上学,可不许后悔。你们村干部都在这里,都是见证,我也是见证,以后你要是反悔了,还想让你娃回来干活,或者按着你娃的头要给她说亲,可是不能的么。你想好,想好以后,你和张老师签个协议,我和王书记是见证,也落个纸,咱都签上字,当个证明么。”
警察的提议,王四喜两口子一点都不反对,他们其实压根就没听明白警察到底说了啥,就听懂了个不让反悔。反正有钱拿,一切都好说,老师帮忙出学费生活费养活娃,还另外掏钱给红包,这样的好事,他们还怕镇上那个傻子老师反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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