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冀

张寒梅觉得，村支书出马，效率的确比她要高一些。王巧丽的父母对村支书显得很尊重，很快就满口答应让王巧丽尽快回到学校去上课。

“娃成绩好，这明明是好事么！”村支书站在王巧丽家门口，笑呵呵的朝门内的王四喜两口子摆摆手：“也不知道你们两口子咋想的。还麻烦人家镇上的老师跑一趟么。辛苦人家张老师了么。内个啥，四喜，明天就让巧丽回学校去，这女娃娃就是下地也干不了多少活么，你家里那点洋芋也不指着她么。”

“行呢！”王四喜的媳妇赶忙答道：“那老师都上门来请了，肯定让她明天上学么。他大伯你放心。”

“行！那我先回。”村支书扭头往门外走：“你家地里的活，不担心，不担心，我家洋芋快收完了，回头我让我儿子过来帮忙么。”

“他大伯谢谢啊！”王四喜两口子一直热情地将村支书和张寒梅送出了门。

“王书记，今天是真的谢谢您了。”张寒梅出门后，十分诚恳地向村支书道谢：“今天幸好有您帮忙，否则绝对不可能这样顺利就说服王巧丽的家长。”

“呀，张老师，不用谢么，这娃娃要是真能考上个学，咱们村也光荣么。”村支书笑着摆摆手：“咱王家坪还没出过大学生么。不过张老师啊，我跟你说，咱们这个村，穷，这是现实么。这村上人穷怕了么，难免把钱看得重些么。您呀，不能开口就要帮娃交学费，这哪能行呢！红红这都高三了，那不过半年就毕业么，这巧丽才多大？您要是四喜两口子养着，那得养多少年么。”

张寒梅知道村支书是好心，她朝村支书笑笑：“行，我记住了。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哎呀，不要说这样的话，”村支书朝她摆摆手：“应该的么。”

村支书是个好人，见识也比一般村民广些，很好说话。他当了这么多年的村干部，在王家坪的威望还算挺高，因此有他帮忙，张寒梅接下来的事办得也很顺利，下午四点半左右，她已经带着王艳红走上了返回镇上的山路。

王艳红一路上显得很沉默，她还穿着下地时那身沾满污泥的棉袄，低着头，背着自己的行礼，走在张寒梅身后。而累了一天的张寒梅也显得有些精神不佳，她们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闷头走，速度倒是不慢。

但就算如此，等她们回到镇上时，天已经全都黑尽了。

“糟了，回来的太晚，卖菜的都收摊了。”张寒梅叹了口气。她回城一个礼拜，家里自然没存什么吃的，她自己一个人倒是好凑合，但眼下还带着学生呢！

十八岁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好好读书，营养跟不上可不行。

“我们先回家，”张寒梅回头朝王艳红笑笑：“都这么晚了，学校附近的小商店大概也关门了。咱们先把行礼放回去，今晚上我带你去镇政府附近的小饭馆吃饭吧。”

“别。”王艳红立刻紧张地摆摆手：“张老师，别去饭馆子么，可贵呢！”

“没事，就去下馆子。”张寒梅伸手拉住了王艳红，朝家的方向走去：“我都一个礼拜没回家了，家里也没什么吃的，咱们不下馆子，难不成还饿着。”

“张老师，张老师，您听我说么，我……”王艳红是真的十分慌张。这个山里的姑娘，长这么大从来没下过馆子，她听镇上的同学说起过，在饭馆子里吃一顿，要好几块钱呢！

几块钱对于王艳红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她不能想象一顿饭吃掉这么多钱，她也不愿意让张寒梅为她多花钱。今天张老师在她的家里，已经掏了不少钱给她的父母了，这都是她欠老师的，而且今后她还会欠更多。

“你别紧张。”张寒梅似乎知道王艳红在想什么，她一边拉着她往自己家里走，一边语气亲昵地说道：“以后你就住在我家里，一直要主住到高考结束呢，总是这么见外可不行。”

“张老师，”王艳红的声音有些哑：“我欠您的，还都还不清……”

“你怎么能这样想。”张寒梅转头望着王艳红：“你什么都不欠我的。我是你的老师，大家不是常说，师长如父母吗，做母亲的关心自己的儿女，为自己的儿女付出，有什么不对？这都是我该做的。而且……”

张寒梅停下脚步，朝王艳红露出了笑容：“我做这一切，也不是不要回报的。我希望你能心无旁骛的努力学习，最后考上大学，这就是我要的回报，你只要能做到这些，我就已经得到了最好的回报。”

王艳红望着张寒梅闪亮的眼睛，片刻之后，轻轻应声：“嗯！张老师，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努力。将来考上大学，赚大钱报答您么。”

“是不是赚大钱其实不重要。”张寒梅牵着王艳红的手，继续向家的方向走去：“但我真的希望你能凭自己的努力走出大山去，走的远一点。世界是很大的，你应该出去看看。”

“出去……”张寒梅的话，让王艳红忍不住向往，但想到不可预知的未来，她又忍不住忐忑：“我……我能行么。”

“怎么不行？”张寒梅笑着答道：“外面的世界很精彩的，等你考上了大学，开阔了眼界，我希望你能自己决定自己要走的路。”

“张老师，”王艳红忍不住开口说道：“您在课上说过么，省城可热闹，到处都是高楼大厦。我其实一直想去省城看看，我从小到大，都没出过门，最远就是走到咱镇上来念书。”

“等你长大了，可以自己走出去看看，去省城看看，也可以走远一点，去其他地方看看。”张寒梅笑着点点头：“有好多比省城更好的地方等着你去长见识，比如北京、上海。将来如果你有出息了，可以去北京，亲眼看看天安门，看看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