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驴

“巧丽家长，你这是啥话么！”郑老师也急了，提高嗓门质问道：“这娃初中还没毕业，你咋能说不让上学就不让上了呢！你知道啥叫九年义务教育不？义务教育阶段不让娃上学，你知道这啥性质不？”

“咋，”王四喜答道：“我管你啥性质么，我是她老子，就得我说了算。”

“啥性质！犯法！”郑老师气得话都快说不清了：“你以为是你家娃你就能想咋样就咋样？”

“犯啥法？犯啥法？！”王四喜毫不客气地伸手狠狠一推郑老师：“有本事你上公安局告我去，让我去蹲大牢。我还不信了么，你让人来抓我么！抓么！”

说着王四喜又狠狠地推了郑老师一把，郑老师被他推得重重地撞在王家大门上。

“诶，你干什么。”张寒梅见状赶忙去扶住了郑老师：“有话好好说，怎么能随便动手呢。”

“打得就是你们这管闲事的么！”张寒梅越拦，王四喜反倒越来劲的样子，拎起拳头就想打郑老师，幸好王书记直接张开双手拦在了两位老师前面。

“四喜！你越来越能了么！”王书记瞪着眼睛嚷道：“在家打婆娘打娃娃，出了门你还想打镇上来的老师么！你有本事连我一起打么！”

王四喜到还不是浑到极点，至少他不敢真的动手打村支书。看见王书记拦在张寒梅和郑老师前面，王四喜讪讪地收回了拳头，但嘴里却还在争辩着：“那他们不上门来管闲事招晦气，谁打他们么！”

“你把娃关在家不让上学，老师上门来找，能叫管闲事么！”王书记气得直骂人：“你个榆木疙瘩脑瓜子！你让巧丽回去上学，谁还待要上你家来么，看你这张脸好看咋？四喜家的……”

怒气冲冲的王书记一转头又盯上了一直站在院里没说话的王巧丽妈妈：“你咋回事？四喜这个倔驴不懂人事，你也不劝着点么。巧丽呢？快把娃领出来，跟上老师走么。”

“呀，他大伯，”王巧丽的妈立刻露出笑脸：“你急啥么！你听我说么。是这么一回子事么。前两天，有人给我家牛旺说了个媳妇，张家坪的姑娘。”

“这事我知道，这不是好事么！”王书记立刻点头：“但你家里头办喜事，也不能不让娃上学么！再说，牛旺不是前两天刚相上亲，你家里头迎媳妇还早呢么！你要是怕忙不过来，我喊我儿媳妇过来帮忙么，这巧丽在家也帮不上啥，她哥娶媳妇，关她啥事么，赶紧让娃回去上学去。”

“他大伯，”王巧丽的妈答道：“牛旺娶媳妇，咋跟巧丽没关系么。他大伯，你是村支书，咱家的情况，你比谁都明白么。牛旺娶媳妇，那不得花钱么，人家张家坪的姑娘能白嫁过来么。”

“你不是早就给牛旺攒了彩礼钱么。”王书记立刻皱了眉：“咋？还不够咋？张家坪那家难不成还狮子大张口么？没事，不担心，只要俩娃对上眼，剩下的好办么。我去找张家坪的书记说说，看能不能给做做工作么。”

“呀他大伯，”王巧丽的妈笑得越发客气的模样：“咱家也不止发愁这彩礼么。你老人家想么，过几个月媳妇进门，转过年抱了孙子，那家里吃饭的人不更多了么。咱家就这么些地，收成他大伯你也心里有数么，那将来光景不是难些。所以我和巧丽她爸商量了，巧丽也不小了么，不如早些给说个人家，嫁出去，日子还好些么。”

“你这是啥话么！”王书记是真的气坏了：“你媳妇没进门，就先嫌上亲闺女了么！你还是亲妈不是？巧丽一年能吃你多少粮？咋就养不起么！”

“他大伯，你这样说可冤枉死我们了么。”王巧丽的妈反而倒打一耙的模样，瞪大了眼睛喊冤：“我们这不也是为了巧丽着想么！找个条件好的人家，总好过在家跟着我们受穷么！”

“我看你是想找个条件好的人家，多要点彩礼才对！”郑老师已经气得口不择言了：“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家长！”

“巧丽妈妈，巧丽才多大，你就惦记着给她说亲。”张寒梅也是气得脸色发白：“妇女儿童保障法您知道吗？我跟您讲，我真不是吓唬您，这就是犯法的。义务教育阶段不让孩子上学，反倒想着给孩子说亲，您是不是觉得没人管？我们报警，你看警察会不会管你。”

“吓唬谁么！”王四喜朝张寒梅瞪起眼睛，看起来十分凶恶的模样，王书记怕他动手，赶紧一侧身，又把张寒梅结结实实地遮住。

“哎呀，他大伯，你就不要掺和这闲事了么！”王四喜的老婆一伸手将王四喜撤回门内，当着村支书的面就要关门：“这是干啥么，你老人家是咱村上书记，咱都听你的，尊重你是么！但你咋还偏帮着外人来闹事么，哎呀家里事情多的很么，他大伯你就先回吧，不送你了么！”

说完这两口子居然当着村支书的面，砰一声关上了大门，任凭张寒梅和村支书在外拍门，喊破了嗓子，他们也再不肯开门。

“唉！没办法。”村支书叹口气：“这个王四喜，就是个驴脾气。”

“他还能躲着一辈子不出来？”郑老师气得脸色发青，提高声音朝院里嚷道：“别以为我们真不敢找警察么！”

院子里悄无声息，王四喜两口子似乎下定决心不搭理张寒梅他们，郑老师和张寒梅又不死心的拍了很久的门，但还是毫无用处。

“算了算了，”王书记伸手扯住了张寒梅的手臂：“张老师，不好意思么，今天老师们先回去吧，四喜就是这个倔脾气，回头我再来劝。”

“走。”郑老师气得转身就走：“报警去，我就不信警察还管不了他。”

“呀，郑老师你慢些么，”王书记赶紧拦住了郑老师：“这村上的事情，复杂得很，麻烦警察同志过来一趟，也是还是一样，得找咱村上干部配合教育，那不如就还是先交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