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心转意

“爸，我爷爷是不是在105工厂工作过？”回到家中的第一件事，王鸿鹄就向自己父亲求证。

“没——没有的事。”王父有些吞吞吐吐。

“你听谁说的？”

“我们车间马师傅说的。他说我爷爷是他的师傅，名字叫王爱国。他还跟我说你的小名，就连我爷爷家的地址都能说清楚，包括我奶奶经常给他们赶海做饭这些往事，马师傅都跟我说了。”

见隐瞒不住，王父说你爷爷确实在105工厂工作，不过干的都是杂活。

“是不是你不知道？马师傅说我爷爷参与过东方红一号卫星的焊接工作。也可能在当时历史背景条件下，焊接也是杂工工作的一部分。”

马师傅还说爷爷在弥留之际的心愿——再也没有机会见证卫星上天的历史时刻。

王鸿鹄断断续续的讲述，让王父对早已模糊的往事日渐清晰，王父也是泪眼摩挲。

“鸿鹄，你爷爷是我国首位卫星焊接高级工程师。”王父抹了抹鼻涕，接着说：“小时候，我经常给你讲你爷的故事，肯定你都忘记。当你成功聘到中航集团工作，尤其是看到你工作非常卖力的样子，我就会想到你的爷爷，也多次想跟你讲述你爷爷和卫星的故事，但是看到你学习技术的压力那么大，我就很心疼，怕再给你增添压力。”

王父缓口气说：“没看你要离职，我和你妈一直都没有反对吗？我们就你这一个孩子，身心健康的成长比什么都重要，我们也是尊重你的选择。”

“我爷爷还有什么故事？快给我讲讲。”王鸿鹄有些急不可耐。

“你爷爷临终的时候，留有两个遗愿。一是希望后继有人，能够承载他的卫星梦想，见我们哥几个都已经没啥希望，他就把这个想法寄托在后人身上，当时就我没有后代，你爷爷说要是生个男孩子的话，起名就叫王鸿鹄，争取能完成他的鸿鹄之志，逐梦航天；另外一个愿望就是，将国家奖励给他的焊接东方红一号卫星的奖金全部捐献，用于奖励给国家航天技术焊接领域的高尖端技术人才。”

“我可要继承我爷爷的遗志，逐梦航天！”王鸿鹄目光深邃，态度坚定地说。

“好啦，又要犯冲动的老毛病是不是？”王父问。

“这也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

“好，就算是你深思熟虑，你也要考虑考虑你现在的处境，你现在是离职脱密期的状态，你怎么去完成后面这些任务？儿子，我劝你既然已经做出决定，那咱们还是不干了，你爷爷那都是过去人老一套的做法，我和你母亲的态度更提倡自己的人生，自己主宰和规划。”

“现在还是有一线转机的。吕主任是我火箭发动机焊接车间的主任，马师傅又受吕主任的委托，来做我工作，让我回到车间工作，马师傅现在还在等我答复。”

王父面露喜色，“那还真是个好消息！这都是关系到你个人发展的大事，我们可不能给你做决定，你现在也步入社会这么长时间，有些事你自己做决定吧！不管你怎么选择，做父母的都会支持你。”

次日上班，王鸿鹄特意站在门岗，朝远处张望，他试图在黑压压的上班人群中率先发现马师傅，并告诉他自己做出的选择，可到头来还是一无所获。

“王鸿鹄，马师傅让我问问你怎么考虑的？这都一天过去，迟迟也没有你的消息。”魏芸萱跑进门岗休息室，气喘吁吁地说。

“我回去上班！”

“太好啦，太好啦！”魏芸萱边说，边手舞足蹈。

“那你什么时间到车间报道？”

“我都不知道像我这种情况该怎么办？你在这帮我做下外来人员登记，我去车间问一下，看看怎么办？”

王鸿鹄小步飘轻地往车间方向跑去。

“孙班长，马师傅在哪？”

“到生产区找找，他弄不好在那里带徒弟。”

“马师傅，王鸿鹄来找你。”韩明东提醒正在给大家讲焊接技巧的马师傅。

“就你听得最不认真，哪里有点风吹草动，保准你第一个发现。”马师傅不满意地说。

“想通没有？”马师傅问。

“想通了，我准备回来工作。”

“这就对了，这才是王爱国师傅的孙子，也是我的徒弟该有的模样！”马师傅微笑起来，脸上的皱纹纵横交错。

“我就是不知道接下里的手续应该怎么办理？”

“这是你自己的事，好吧，谁让你是王爱国师傅的孙子，那我就帮你协调吧。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马师傅兴奋地说。

王鸿鹄离开之后，马师傅就一路小跑来到吕主任的办公室进行汇报。

马师傅推开门就说，“主任，告诉您个好消息。”

进屋之后，马师傅才发现自己的冒昧，这屋里面还有其他人。

见到马师傅的扑面而来，正在谈工作的那个人也识趣地离开。

“什么好消息？”

“王鸿鹄答应我，要回车间工作啦！”

“嗯，我知道了，后续手续找佟干事办理。”吕主任强压激动的心情，平静地说。

想走是那么的容易，想回来却需要不少的手续。对于公司以来的首例已经办理离职手续的员工还想重新返回车间工作，公司人事处的人事专员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理。要是等脱密期结束，那就需要重新参加单位的招工考试才能回来；要是就这么直接从警卫队转岗回到车间，没有领导的批准，人事专员根本就没法办理。

佟干事将这个情况告诉吕主任。

犹豫再三，吕主任还是给人事处潘处长打去电话，

“潘处长，我是老吕，还是为上次那个事求你。”

“你还是免开尊口吧。这不是让我为难吗？我这都破例为你开了先河，你这又提出新的要求，你只是想车间一步三分地的利益，我这公司上下那么多人，要是都来这么找我，你让我怎么解决？”

“凡事都不能只考虑自己，也要多替别人想想后路。你说呢？我的吕主任。”

这一问让吕主任非常难堪，接下来都不知道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