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情缘

“妈，我们车间有个小伙是从事焊接工作老厉害了。”魏芸萱端着饭碗对母亲说。

“哎呦。能让我女儿佩服的人，肯定不是一般的战士。”

“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大跌眼镜。”

“你们那个公司在国内都享有盛名，你去的车间又是中航集团的核心车间，没点绝活能留在那里？”

“妈，你还别说真是有什么狗屁也不是的。我们那里就有些学员反复考了两次试，都没有进入到我们核心车间的焊接人才梯队。”

“你这才来几天，可不能那么说啊。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可能在别人眼里你也是一无是处呢。”魏母苦口婆心地说。

“没说几句话，让您的话都给带偏了。我们班组那个小伙有个独门绝技，他焊接时可以做到十分钟不眨眼。”

“啊！”

“你还是抽空让他到我的眼科去检查一下吧，看看是不是有眼病。”

“哈哈哈，我和你分析的一样。可人家是为了新型焊接工作，特意研究出来焊接精度的方法。”

“他以为他是鱼啊，可以长时间不闭眼。挑战生理极限的工作，就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从医学的角度，我是不赞成，哪怕有再大的成绩。”

魏母是一家三甲医院的医生，她们医院特色专科就是眼科，而她母亲又是眼科的主任医师。既能保护眼睛，同时还能提高焊接精度，这也成了魏芸萱在反复思考的问题。

王鸿鹄焊接新型氢氧发动机的消息不胫而走，他也成了大家议论的焦点人物。尤其是火箭装配车间，更是给他推到一个新的高度。

“还不是雷师傅教得好？要不他能有这技术？”马师傅从蒋师傅那里了解到，王鸿鹄是雷冠军的徒弟。

“王鸿鹄，你在火箭装配车间过来时跟谁学徒？”马师傅突然一问，王鸿鹄眨眨眼睛，不知道该怎么作答。

“跟雷师傅学一段时间，他退休后，我就自己在那摸索。”

“哦……”马师傅若有所思地凝神望着远方。

“有什么事吗？马师傅。”

“没事，我就是一时想起来，随便问一问。”

“您也认识雷师傅？”

“非但认识，我当年还跟他学习一段时间，咱们俩应该算是师兄弟了。”马师傅开怀大笑。

“马师傅，你就跟我说笑话吧。雷师傅的名气享誉全公司，怎么他没来火箭发动机焊接车间呢？”

“我刚参加工作时，他就在火箭装配车间，那个时候还没有火箭发动机车间。他就在车间负责焊接工作，我就跟他做学徒。当年，咱们公司还叫中国航天科技工厂，东方红一号卫星研发期间成了火箭发动机焊接车间。大家对这个车间都是心生向往，雷师傅也位列其中。”

马师傅喘口粗气继续说：“当时也没什么竞争对象，雷师傅就是这个车间的最佳人选，但是他追求完美，提前找到熟人，联系到考官，从考官手里提前拿到了考试用的焊接钢板。考试进行一半，他觉得考试当天焊接的钢板不完美，就换上提前准备那块焊接好的钢板。他以为胜券在握，结果在出成绩时，他却傻了眼。他考了65分，后来从考官那里了解到，凡是考试期间换工件的选手，一次扣罚30分。要是不扣这30分，他怎么也是95分。我就以71分的成绩被火箭发动机焊接车间给招录进来，这一工作就是这么多年。”

王鸿鹄听了马师傅的讲述后，才彻底知道雷师傅没有进火箭发动机焊接车间的缘由。也更加理解，他对这里的一往情深。

“也就是从那会儿开始，雷师傅就对我心生埋怨。无论我是上门拜访他还是去车间找他，他基本上都是能躲就躲，视而不见。后来，听外人说他的性情也发生很大改变……”

“马师傅，您要是不说，我还真不知道雷师傅和您以及火箭发动机焊接车间有这么一段渊源。你这么一说，我就更加能对上号了，他带我学徒期间，也是一直对我保留技术。现在看来，可能一方面是想让自己多被公司留用几年，其次也是他在心里对我设防，早年的经历让他没了安全感。”

“不过，得知我调入咱们车间后，他专程找到我，并将半生之工作经验汇编成册传授给我。不瞒您说，我这次能直接上手焊接新型氢氧发动机，就是和雷师傅的那本《焊接工艺手册》有很大关系。在焊接精度那节，他专门提到了焊接长条焊缝需要练就不眨眼技术。要是没有他的点拨，我根本就无法这么快成长。”

我爱这土地

假如我是一只鸟，

我也应该用嘶哑的喉咙歌唱：

这被暴风雨所打击着的土地，

这永远汹涌着我们的悲愤的河流，

这无止息地吹刮着的激怒的风，

和那来自林间的无比温柔的黎明……

——然后我死了，

连羽毛也腐烂在土地里面。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我爱这土地》是1938年现代诗人艾青写的一首现代诗。诗以“假如”领起，用“嘶哑”形容鸟儿的歌喉，接着续写出歌唱的内容，并由生前的歌唱，转写鸟儿死后魂归大地，最后转由鸟的形象代之以诗人的自身形象，直抒胸臆，托出了诗人那颗真挚、炽热的爱国之心。这首诗何尝不是雷冠军师傅对发动机焊接车间一往情深的真实写照呢？

“雷师傅退休后，我多次去看过他。面上虽然是情绪高涨，我知道他的内心苦楚。毕竟，他与焊接打了一辈子的交道，在他精力还充沛的年龄段，就让他解甲归田，他哪能一下子接受得了。更何况他还壮志未酬。”王鸿鹄哀怜地说。

马师傅的面色有些凝重，忧闷地说：“他想在火箭发动机焊接车间工作的梦想，我也是多少次从别人嘴巴里说出来，可毕竟咱是人微言轻，我也多次想建议车间考虑，但是随着时间的延长，你也看到现在的趋势是想培养年轻人，这种希望也是越来越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