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郊的天空中,云霞明晦变幻,对孩子有着格外的吸引力。夕阳将尽而未尽时,将天空染成难以形容的绮丽画卷。
天的尽头会是什么?地平线那么遥远,远方又有些什么?
春海注视着无尽的远方,陷入遐想。
这一回的出走,惊动了不少人外出寻找。最后,人们发现春海的时候,他正蹲在一处废弃茅屋的房顶上,偷吃别人家不要的陈年杂粮,旁边守着不只是猫还是别的什么小动物。和小动物抢吃的,可太丢人了!
“喂——下来!”大人担心屋子会倒塌,赶紧催促他下来。他没有听清楚,吓得从屋顶滑下来,还好是摔进地上的草垛里,没有受伤。
张小玲这回实在是护不住他,任他被学校停了课,又留校观察写检查。
被学校处分的滋味真不好受,同学们在教室的窗外冲着他说说笑笑、做着鬼脸,回到家还有大人拧着他的耳朵骂。春海终于乖了一阵子,玩儿心收了收。
年轻人总爱幻想,那时春海的课外书不多,幻想源自身边的铁轨和每天听到的广播节目。他不爱读书,也不像父母那样爱写文章。
其实他不笨,有时候和小伙伴儿们一起下棋,就学会了下盲棋,横扫一片同龄人。
他的理想,是穿着整洁的制服,当个列车员游历祖国的大好河山,才不愿像父母那样,囿于一尺讲台,整天面对调皮捣蛋的学生。
相比之下,春雪很让人省心。她学习上进,家里买不起教学参考书和额外的习题册,她就跑去有书的同学家里借书来抄。
有的习题册,是同班家境稍好一点的同学托人从哈尔滨买来的,勉为其难借给她,还要在她抄书的时候盯着看,生怕她把书折坏了,或是留下手印。
“怎么这么慢啊,你别老在我家呆着,你要是想要,自己也买一本去啊!”
春雪记住了同学那种轻蔑的眼神,在昏黄的灯光下,她暗自下决心,要比所有人都学得好,还要去身边这些人谁都没有去过的地方。
在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口号影响下,春雪把语文和英语放了放,专心念数理化。
她上初中的时候,高考恢复了,小城里所有的年轻人都振奋了,上街放鞭炮。
“恢复高考啦!我们可以高考啦!”同班的男孩子纷纷在街面上跑起来,偶尔撞到了人也浑然不觉。
可以上大学,意味着读完高中不必下乡干活,可以到大城市见世面去了。
金广森和张小玲十分清楚读书能够让下一代真正改变命运。春雪成绩优异,成了他们的骄傲,张小玲渐渐不再偏心儿子了。春海第一次感到受冷落,彷徨无措,不时搞点小麻烦,吸引家人的注意。
从前瞧不起春雪的同学,也纷纷围着春雪,让她讲讲学习经验。
每天上课前,学生们会向老师行礼。学生们每天轮流喊一声“立——礼——坐”,其他人就按照指示起立、鞠躬行礼,再坐下。
老师和同学们最初不知道春雪是个用功的学生,一齐排挤她,不让她喊这口号,每当快要轮到她,就偏偏故意绕过去。
春雪憋着这口气,没有特意提出质疑,直到以成绩让人信服后,每次轮到她喊“立礼坐”,同学们就执行得格外整齐,彷佛弥补过去的偏见。
“立——礼——坐!”她大声喊着,宣告生活中微小的胜利。以后,她也想要赢下去。
小城里也有拉帮结伙的小青年,听说这学校出了个学霸,前来挑事。春雪知道有这么一伙人,总想着躲开,不料一天放学回家路上,还是迎面碰上了。
金广森见她学习刻苦,奖励给她一辆自行车,每天上下学很是引人注目。社会上的青年见了,想戏弄她一下。光天化日,他们未必敢真的抢车,只是每天游手好闲,没什么正经事做。
春雪正在路上骑着,眼瞧着离家不远了,没有什么警惕,一个小青年从岔路口冲出来,碰瓷一般立在她的车轮前。
“哎呀!”春雪急忙转向,没有掌握平衡,侧身摔在了地上。
“这么好的车,你也不会骑,还不如送给我呢!”小青年嬉皮笑脸地上前,想要抢过车把。
“我的!才不给你!”春雪很少遇上这样的事,也不顾腿上摔破了口子,冲过去用指甲扣住小青年的胳膊不撒手。
“还挺凶啊!”社会青年见状,也不敢真的动手打人,纠缠几下便让了路。自行车是昂贵的家当,为此犯了罪,恐怕难以简单收场。
春雪夺回车子,骑上便向家的方向冲去。此后上下学,书包里都揣上园艺用的折叠的铲子防身。其实,她一点儿不让人,已经威名在外了,没有谁敢真的动她。社会青年再见到她,至多就是吹吹口哨,看看她会不会回头。
人们在总结规律时,很容易陷入只看表象的误区。
春雪从小就有明显的少白头,自从她成为“别人家的孩子”,人们便都说,她那头发,都是被学习累出来的!
有的学生们,为此还特意翻找自己头上的白发,拔下来向父母表功:“喏,我也刻苦学习了,也长白头发了,看哪!”
春雪懒得争辩,看看别人家孩子在她的对比之下被耳提面命着教训,有种天真的幸灾乐祸之感。
春雪的经验只有一条路——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做舟。
她自知不是什么天才,凭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儿,一路过关斩将,稳居年纪第一。
几个和她水平相近的都是男生,他们绝不服气,连着家人一起,天天念叨着:“别看女生初中的时候成绩好,到了高中,可就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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