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债讨出一头包

“呦，你心也是真宽，脑袋应该给缝了至少两三针吧？这都叫蹭破点皮？我看连那个老胡也说不定是存心的，就报复你找他要钱！”赵月眼眶红红的埋怨，要不是秦江伤成这样，她得一拳头捶过去。

秦江却高兴劲头不减：“嗨呦，瞧你这人啥心胸啊？怎么能这样猜测人家？好歹人家也带了几个公园保安来帮我赶猴子了，又把我送医院去了不是？他发神经病和钱过不去要弄伤我啊？医药费都是他掏腰包，还主动说赔给我一万块精神损失费，另外，十八万欠款老老实实全还了，加上从前面两家讨回来的，工资问题基本上解决了，我这也没必要再带着伤往下家跑，你说我是不是因祸得福？”

“福？福在哪儿呀？就是人家把该给你的钱全给了，还多拿出一万块当精神损失补偿呀？”赵月的音调提高不少，就差直接点着秦江的脑门骂他是傻子了。

“你小点声，别吵着儿子睡觉！”见妻子真动了气，秦江哪还敢笑嘻嘻的？胆怯地使劲拦她。

赵月鼻子里哼一声，抱起两臂往沙发上一靠，不吭声了。

听着两人都不说话了，秦山这才开口：“哥，你累了吧？赶紧去洗洗休息？”

嘴里这么说，心里可不这么想，他恨不得能和哥哥嫂子一直坐到大天亮，这样才有充足的时间详细告知他们循环贷那事。

如他所愿，秦江经历过一场大劫后见到家人，精神兴奋着呢，睡意全无，就想和他们多呆一会儿，哪肯就这样去睡觉？

和秦山说话时，他又笑眯眯的：“小山，和小青两个人管工厂，还顺利吧？转制的事儿进展如何？富睿那边该开始拟定招股说明书了吧？”

“招股啊？招丧门星差不多！大江，我给你在微信上留的话，你看过没？”赵月问。

秦江愣一愣神，困难地掏出手机点开微信看，抱歉地说：“呦，我可是真的才刚看到。不过还好，我人这不回来了嘛？怎么了？家里出啥大事了？”

赵月说：“高明大哥没了。”

“啥？”一直笑得不知多开心的秦江，笑容倏然飞远，整个人都惊呆了，不知所措地问：“怎……怎么回事？他是……”

前两天工厂发生的骚乱，回想起来比一匹布拉得还长，可实际上，用三言两语就能讲清楚。

简而言之的，赵月就将一帮亲戚受朱凤巧煽动，硬顶着让秦高明出头带人闹事，妄想把秦冬塞进工厂，后来秦高明因为和王健吵架情绪激动，结果中风猝死，简单说了一遍。

秦高明虽然干了令人不齿的事，过往和秦江的兄弟感情却是不浅，怎么到老来，两家会闹成这样？

秦江再也高兴不起来，没受伤的手捂着脸，不想让赵月见着他流眼泪，却终究是忍不住，呜呜哭出了声。

那天晚上，秦家小楼的气氛是继秦福兆和秦山出事以来，最哀伤的一次。

老公回来了，儿子又不在跟前，赵月也不硬撑了，秦江哭，她也把藏了许久的眼泪倾洒而出，为秦高明的死哀哀忪忪哭了一场。

秦山不知该怎样劝慰哥嫂，为逝者而哭，这也不是谁能劝得住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静地陪着他们。

许久之后，秦江的哀痛终于有所平缓，便来安慰妻子：“唉~人都走了，人死不能复生，咱们再伤心也没用。工厂弄成这样，转制的事也停了，我看咱们还是想想办法，看接下来该怎么办吧。相比大伯和三叔家里，一个死了人，一个是有人坐牢，咱家遭的灾还算轻的。大堂兄干的事儿，的确不对，但逝者为大，咱们是怎么着也不能再埋怨大伯的。”

赵月说出了当时的想法，琢磨着想办法给秦福临送二十万去。她以为秦江会认为给多了，谁知秦江一听就满口答应：“正好我不是打外面讨了几十万欠债回来吗？就从这里面出吧。赶明儿让财务把支票送过去。”

“那开工资的事儿……”赵月听得难受，不得不提醒秦江这头也等着用钱呢。她知道除去工资，其实还有银行贷款要还。这可不得愁死人吗？

大哥大嫂为钱发愁，这时必须将藏在肚子里的事说出来，让他们轻松一下了呀！

秦江还没开口，秦山就拦住他说：“哥，我这儿有件重要事情，你们必须知道。”

*

婆婆留下的绣染技术，居然是个不得了的宝贝？

赵月虽然很累，可大半夜的躺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没听见秦江打呼噜，看样子他也还醒着呢。

实在是忍不住了，赵月悄声问老公：“大江，你说你妈那个绣染，二十年前爸也研究过，还卖出去过几幅，那时怎么就没人说是个宝藏呢？会不会黄强看走了眼，其实就像你认为的那样，没多大个价值呢？”

秦江羞愧得恨不得拿个枕头把头埋起来。

黄强看走眼，他爸秦福兆能看走眼吗？不惜投资两千万建二厂，哪怕资金紧张也非得走这一步，秦福兆是多有眼光？可老秦的眼光给他秦江接过来，竟然不当一回事地就扔去一边，暴殄天物了。

这事爸爸若泉下有知，能瞑目吗？

赵月问：“婆婆给爸的那个木头盒子，还放在保险柜里吧？可千万不能有闪失，那是咱家未来的希望呢。”

“木头盒子？”一听这话，秦江“腾”地就从床上坐起来了，两眼直愣愣望着一片黑暗，吊石膏板的手弄疼了也没知觉。

“怎么啦你这是？那木盒子不一直给爸收保险柜里吗？你……你该不会又拿出来了吧？”赵月也跟着坐起来，胆颤心惊地问。

别说，放染料配方的木盒子，还真叫秦江从保险柜挪去了别处。

秦福兆过世以后，以朱凤巧为首的亲戚就开始争股权，那些人经常往工厂跑，说是要查工厂的帐，看看这么多年他们到底少得了二房多少钱。

二十年来，工艺品厂的确是赚了不少，不然老秦家日子也过不了那么好。可要说家财万贯，以亿来计算，那些人可真是想多了，难道经营没有成本吗？秦福兆带领乡亲们富裕起来，他可是一块昧心钱也没拿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