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就好

秦秀云又挺着胸脯反问：“那叫闹事？”

小陈忍不住笑了出来：“在厂门口烧纸人纸房子纸钱，堵着大门妨碍人家进出，人车间都没法好好开工了，你这都不叫闹事，那你倒是告诉我，什么叫做闹事啊？”

秦秀云脖子一梗，硬气十足地叫嚣：“是闹事那你就抓我呀！给我上手铐！要我坐几年牢你自己看着办。”

这真是秀才遇泼妇，秀才有理也说不清。

小王稳定一下心情，再次发问，这次是问秦秀霞，并且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秦秀霞，根据王健交代，昨天秦高明晕了两次，第一次是假装的，他其实没有发病。你是直接守在他旁边的人，最清楚他的状况，所以你要照实说，这样也能争取坦白从宽。”

“啊？我……”“坦白从宽”四个字，像四个雷打进脑瓜里，秦秀霞着实吓坏了。她活了五十几年，只知道警察对罪犯才会这样声色俱厉，可她怎么也被人这么对待啦？难道她跟秦高明去工厂前闹一闹，就成罪犯啦？

见秦秀霞畏畏缩缩的，两个民警都有信心能从她这儿获得突破口，就加紧追问：“说吧，按照事实来说，对你肯定是有好处的。”

秦秀霞哆嗦着嘴唇，打算按照警察的要求实话实说了。

昨天她一见秦高明倒地，慌手忙脚就和秦秀云一起赶到大哥身边，秦秀云忙着把旁边一些人推开，她就用手巾给秦高明擦汗。

擦汗的时候，秦高明睁开眼，向她打了个眼色，那意思是自己没事。

秦秀霞本来紧张得心脏都快停跳了，一见大哥居然是装的，就差点笑出声来，暗想这老哥哥也实在是太能随机应变了，大庭广众的这种鬼主意他也能想到。

谁料才刚夸他，王健就骂骂咧咧提着铁棍过来了，给他一骂，秦高明的假生气顿时变成了真发火，并且再翻白眼时就不是假装了，那是真的中了风。

大哥终究是没逃过死神之手，死在了送院救治的途中。

太平间门口，秦秀霞哭着偷偷告诉了秦秀云大哥开始时装病的事。

秦秀云当时一听就吃了一惊，又难过又怨恨，如果不是秦高明人已经没了，怕是要破口大骂出来。好玩不玩，玩这种邪性东西？这下可好，硬是招来黑白无常，把个大活人带阎王殿去了。

秦秀霞说完大哥装病，又嘤嘤咽咽地说：“本来吧，咱哥只是装，等这事儿过去，过不了多久大家伙就都能忘了。可这下好了，人死了，人家小傅也得背黑锅，我要是不把事情从头到尾说清楚，谁都得以为是她害死了大哥。但是说出来吧，咱哥的名声就得给毁了。姐啊，你说这么倒霉的事，怎么就摊到你我头上啦？”

“啊？秀霞，你不是疯了吧？你怎么会想着要去给那个傅闻青证明清白，反过来往大哥脸上抹黑？傅闻青跟咱秦家有关系嘛？莫说她还没嫁给秦山，就算嫁了又怎么样？秦江家就是坑死咱哥的凶手！他家阴阴的关起门闷声发大财，叫咱发现了，还不把钱分出来，还害得大哥送命，咱们再闹得凶点也不过分，你可不能对他们心慈手软！”

秦秀霞听得吓一跳，瞪大泪眼望着她姐：“姐呀，你这话什么意思？咱开始不说得好好的，只是讨债，原则上不伤亲戚和气的吗？哪怕大哥还活着的时候，也没打算真危害到秦江秦山，让他们身败名裂呀？咱现在这样做，不是真在害他家，让他家人背污名？”

秦秀云不哭了，代之以难看的冷笑：“秀霞，妈怎么会生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说不伤他家，那是以前，现在都成啥样儿啦？你还念着他家的好呢？他家哪点好了？这么些年来，工艺品厂给爹娘分钱了？秦福兆和咱爸，那可是嫡亲的兄弟！”

秦秀霞一想，她姐的话挺有道理，然而真把大哥装病的事瞒下去，似乎心理上又过去不，这可该怎么好啊？

进了派出所，给脸上冷得像结了霜的民警一逼问，秦秀霞熬不住了，她姐守在旁边，看出妹子是吓得不行，那叫一个窝火。

傅闻青和赵月站在秦秀云面前，不管以前有没有仇怨，如今这梁子也算结下了。大哥不死也死了，人死一把灰，正好用来对付秦江嫂和傅闻青，她这么处理，大哥在九泉之下肯定也是赞成的，可秦秀霞怎么就这么不中用呢？

眼见秦秀霞要招，秦秀云急忙出声阻拦：“秀霞，昨天那些人凶巴巴的，特别是王健提棍子跑过来，像是要行凶，你这神经都吓出毛病了。等从派出所出去，姐陪你去医院看看病，该咋治就咋治，咱听医生的话。”

“嘿！”

此言一出，大屋子里炸了锅，王健首先就气得两眼冒火，这是把责任全往他身上推了。

傅闻青也不答应。她就等着秦秀霞说出当时的真实情况呢，只要和王健的交代对上，她和秦山蒙受的不白之冤也就彻底洗干净了。谁知秦秀云嘴咬得那么紧，到了黄河还不死心？

民警小王和小陈如两个冷面煞星，死盯着秦秀云不语。

过了半天，小陈才说：“秦秀云，秦秀霞如果精神上出了毛病，等天亮了咱派出所派人送她去医院做鉴定。鉴定报告出来，就能上庭给法官当证明。现在单凭你一张嘴不作数的，并且要是你再胡说八道阻拦我们办案，将来就是罪加一等。看见角落里那个摄像头没啊？你们这儿所有人的一言一行，都记录着呢。”

“呀！”秦秀云以为她撒泼打野耍无赖的功夫到家，警察碰上她也得吃哑巴亏，却怎料得人家根本就不是吃素的？明明是两个年纪轻轻的愣头青小伙子，说话办事却是相当的老辣啊。

这样一来，秦秀云再也不敢多嘴了。她涨红着脸低下头去，不仅不再拦秦秀霞，还开始琢磨，怎么把朱凤巧策划整场事件的事组织好语言，等会全交代出来。

否则那不真成了为了帮朱凤巧将秦冬安排进工厂，秦高明家死人塌房，还要搭上两姐妹进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