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冰河时代14：潜行

“我想到一个混进城的好方法，不过需要你们帮我个小忙。”

罗玉让门格列夫在厨房烤上肉排，并将味道散出去；这个洞窟属于外窄内宽。

一般情况下，外面的隧道只够一个人通行的，如果不是像罗玉这样阴差阳错发现里面别有洞天的，都不会贸然让太多人下到底部，这种狭窄的空间，一旦被堵死，就集体完蛋。

正如罗玉所想，西英派来搜索的部队，只派了一名士兵进入洞窟，他穿着重甲，在隧道更加行动不便。

散发出去的烤肉味，流散到外界很快挥发掉，但在四面封闭的隧道内，却十分浓郁；罗玉和芬恩都被这股香味引诱的食指大动。

那名士兵很顺利地被引入罗玉设下的圈套中，事前，门格列夫已经撤走了守在门口的巨熊，让它躲在另一侧的阴影里，它缩成一团，棕黑色的皮毛完美和阴暗的隧道融为一体。

门格列夫锁上他书房的大门，打开另外一侧的门，直通空房间的卧室。

罗玉和芬恩已经在角落埋伏好。

等被引诱进来的士兵端着枪一进门，芬恩就冲上去用布袋遮住士兵的头，罗玉顺势关门。

士兵不断挣扎着。

“小心他开枪！”芬恩双腿盘住士兵的脖子，用腿部力量狠狠勒紧。

罗玉箭步上前，顺势拔刀刺入士兵右手的虎口；西英士兵的武装，唯独在手部是没有护甲的，只有用于保暖的手套，刀剑直接贯穿了手套，同时也贯穿了士兵的右手，使他用不出力气扣动扳机。

两个男孩合力将士兵扑倒，一个扯下他的头部盔甲捂住他的口鼻，另一个扼住他的咽喉，直到这名士兵闭过气。

外面，门格列夫已经重新呼回巨熊守卫门口，并反锁上卧室一侧的门，防止后续有人发现这里。

做完一切善后工作，门格列夫才回来，发现两个人已经干净利落地搞定了；三人合力将士兵在床上放平，门格列夫研究了一下盔甲的构成。

“真精妙，没想到我离开人类城邦才几年，他们的科技水准已经恢复到这种水平了。”他感叹。

但罗玉对这种事完全不关心，他关心的是自己能不能安全回到外城，以及是否能顺利救回陆瑶：“怎么样，能拆下来吗？”

“我得试试，这种构造很精密，我也不是很有把握。”

芬恩问：“需要多久？如果时间太久，他们一定会派追兵。”

“五分钟吧。”

“五分钟？！”旁边两人异口同声。

“时间太长了？”

“是太短了吧！那你还叫没把握？”罗玉忍不住吐槽。

门格列夫甚至没用五分钟，就成功把盔甲拆解，露出里面的士兵；罗玉和芬恩在外面喝了一杯咖啡的功夫，就被门格列夫的声音惊动，进门之后只看见满地零件，和躺在床上的人。

他们实在不敢相信，那名士兵居然出乎意料的年轻，看起来其实也只是和他们年纪相仿的孩子罢了，而且对方长得可以说很漂亮，连罗玉都忍不住感叹这个男孩有些过于秀气。

芬恩走到床边，笑吟吟地看着盔甲背后的这名年轻士兵，单手托腮，若有所思。

另一边门格列夫已经重新把盔甲的部分拼凑完成了，招呼罗玉过去组装穿着试一下。

这种重甲跟中世纪的骑士板甲有一拼，自己是无法穿戴的，必须有人在旁辅助，将重甲的各个关节点用卯榫和螺丝结构紧密连接，重甲内部还有自锁装置。

这种类似板甲一样厚重铠甲，纯靠人力完全不可能驱动，中世纪的骑士在穿着板甲以后，只能依靠战马奔跑，进行突刺；所以这套重甲的内部都装有高压阀，辅助士兵运动，并且每层功率上设置有权限锁，大概也是为了防止高功率运作，使重甲过载。

芬恩又跟罗玉讲了一遍西英士兵的礼节和一些习惯，避免他中途露馅，旧英格兰人是很讲礼节的存在，对这点他们总是吹毛求疵。

罗玉熟悉了几遍，就迅速掌握要领：“那这个人怎么办？”

剩下没处理的，就只有那名昏死过去的士兵。

芬恩贼笑着：“这位就交给我了，你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

罗玉总觉得他没想好事，不过现在等待他的，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至少他能肯定芬恩不会对这名士兵下死手。

罗玉拿起地上的步枪，一副泰然自若地模样，大步流星地走出隧道，返回地面，朝军官敬礼：“报告，下面没发现逃犯的踪迹！”

“那就算了，我们该返回营地了……嗯？你的手怎么了？”

“！呃……下面隧道阴暗潮湿，我不小心被石头割伤了。”罗玉在心里指责自己粗心大意，居然忘记自己用刀刺破那名士兵的护手，留下裂口和血迹。

“归队。”好在队长没追问下去，似乎觉得罗玉的解释足够合理，至少这关混过去了。

等罗玉跟随队伍返回西英的军营，他心里的石头才总算落地，回到西英军营，负责搜索的其他部队也已经陆续归营，罗玉跟随部队进入甲胄库，通过机器脱下重甲。

傍晚时分，不负责执勤的军队在外城解散，罗玉总算得到空档脱离；接下来，他要面对的问题就是如何进入内城。

按芬恩的说话，混入内城是不可能的，有身份检索系统，连一只猫或者狗，甚至鸟都进不去。

摆在罗玉面前的，恐怕只有找到狼头鹿角的那位接头人，才可能找到突破口，但即便只是外城，偌大西英城，也有几万人住在这里，通过狼头鹿角去找一个人，简直是大海捞针。

说到底，门格列夫给自己的应该也只是一个暗语，总不会真有长着狼头或者鹿角的怪人，那也早该被部队抓起来了，怎么可能还隐藏在外城之中。

罗玉突然想起自己身上还带有治疗疫病的血清，现在他能去的也只有奴隶营了，找到大瓜和阿湘帮忙，以及底层的监管者和管理员能帮自己，最好还能找到戈登。

先前胡大叔让戈登寻找陆瑶下落，这会儿应该有些眉目了，实在不行自己可以直接把情报告诉戈登。

他是核焰工程的负责人，一定有资格进入内城！

罗玉对奴隶营的路更加熟悉，潜回奴隶营易如反掌。

但当他回到奴隶营的时候，发现牢营里的奴隶比之前少了很多，尤其是他们所在那个房间，空无一人，没看见阿湘和大瓜的身影。

罗玉找了一套奴隶的衣服重新换上，先在奴隶营内打听消息，找到大瓜和阿湘，他刚换好衣服，就看到两名穿防护服的监管者经过，两人一前一后，抬着担架从外走过。

罗玉悄悄跟在后面，发现在奴隶营以外几百米的地方，不知何时建起一座巨大的牢笼，两名监管者一翻担架，将担架上的人倒进牢笼里，然后继续将其锁上，转身离开。

这座牢笼里被关押的，全都是病人；奴隶营不会把宝贵的医疗物资给奴隶使用，对西英的人而言，这些奴隶全都是消耗品，将患病的奴隶集中关在一处，任其自生自灭。

罗玉在这些人中发现了大瓜和阿湘，发现两人的时候，魁梧的大瓜已经变得消瘦，阿湘更是奄奄一息。

“阿湘！”罗玉凑近到牢笼附近，低声呼唤阿湘。

阿湘对罗玉的声音有所感觉，他强挣扎着睁开眼睛，一点点地挪动到牢笼的边缘：“罗……”

“嘘，等着，我现在就救你。”

“不！不行。你快走，外面的人在抓你和芬恩，我和大瓜……我们已经不行了，我们得了重病，治不了的。”

“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反正你和芬恩走了以后，大概第二天，就有人觉得不舒服，然后这场怪病就在奴隶营里传开了……

对了，我记得当天还有个什么人来过，不过我不太清楚他的身份，然后，那天营地晚上突然很热。”

“很热？”

“嗯，对了……我记得好像听监管者说，那是个孩子，是公爵带来的。”

孩子？公爵带来的？难道说那个孩子是圣子？不，不应该。当时参与圣子计划的孩子，门格列夫说话，哪怕年龄最小的，还已经有15岁了。

这位公爵大人应该指的就是罗德公爵了。

罗玉记得芬恩跟他提过，西英的核焰工程负责人虽然是戈登，但当初坐在联合国会议的椅子上，签下承包书的实际上就是这位罗德公爵。

这些年，西英四处网罗流民，为的就是建造核焰。

按理说，这里的奴隶绝大多数都是为了能活下去，他们兢兢业业的做着建造核焰的工作，虽然叫苦连天，却绝无二心。

罗玉想不出来，如果这场流行疫的始作俑者是罗德公爵，他为了什么？耽误核焰的工期？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承包书是他签下的，如果举国上下，有一个人绝对不希望核焰工程停滞，那一定是他。

现在奴隶营三分之二的奴隶都被关在这里，引发流行病，他是为了什么？罗玉想不通。

换个思路，如果始作俑者不是他，那他带着那个孩子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那个孩子又是谁？

这些问题像梦魇一样萦绕在罗玉心头，他一面思考，一面查看牢笼的锁，发现牢笼的保密机制非常古老。

居然不是指纹或者面部解锁，而是复古的锁匙结构，罗玉本能地觉得，大概真是奴隶营不重视这些奴隶，也不认为他们有勇气偷钥匙，所以用最敷衍或者说简洁的方式隔离他们。

那就好说了，至少比想办法解密码要强。

罗玉返回奴隶营，找到看管者，这些人显然太过放松，全无防范，桌子上全都是啤酒和纸牌，几个看管者正在斗地主，玩得不亦乐乎。

罗玉甚至没费什么劲，就把钥匙偷到了。

返回牢笼，然后打开囚牢，释放这些被隔离的囚犯，一切似乎都顺利过头了。

一部分奴隶，他们病得不重，见囚牢打开，一哄而散，剩下一部分重病难行的，还有几十个人，包括大瓜和阿湘。

罗玉给每个人都注射了血清，一刻钟的时间，这些人身上得病症就舒缓了很多，恢复行动能力的那些人，连一声谢谢都没有，便哄散而去。

剩下大瓜和阿湘两个人，跟着罗玉。

“你们俩找机会逃跑，我接下来要去做一件危险的事。”罗玉不想带着他们两个，说到底，终究不忍无辜者被自己牵连。

“跟着！”大瓜砰地抓住罗玉的胳膊，倔强地说。

“我是你救得，而且被你救了两次，我不会无情无义地弃你而去的。”

罗玉叹了口气：“那你们俩去外城帮我找个人，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有什么特征，只知道是狼头鹿角。

我在这里打探消息，你们俩都太显眼了，人多不利于潜行。”

“好。”

总算把这俩人忽悠走了。

罗玉松下一口气，然后转身朝底层工区走去。

他刚一进工区，就看见卧在角落的奴隶小团体，他们居然没被流行病波及，还是一如既往，这会这一群人正聚在一起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罗玉悄悄凑过去，然后拍了拍奴隶老大的肩膀。

奴隶老大一个机灵，回头就是一拳，被罗玉轻松避开：“你们几个干嘛呢？”

这群人看见罗玉，先是一愣，然后齐齐看向奴隶老大。

奴隶老大上下打量罗玉，表情呆滞了很久，当他对上罗玉的眼睛时，再次露出从前的讪笑：“这，这不是罗兄弟嘛，你从外面平安归来了？”

“对啊。”

“你……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

“我是说，你就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我看你才不舒服了，皮痒了？”罗玉觉得这群人态度有点奇怪。

“要不说您福大命大，造化大呢，靠近圣子，居然还能平安无事。”奴隶老大起身，“哦对了，管理员说了，你要是回来，就带你去找他，戈登大人有事情托他转告你。”

罗玉有点疑惑，难道戈登知道什么内情，早就知道他会回来？

“走吧。”罗玉半信半疑地跟着奴隶小团体前往底层的幽闭室，管理员带着两名监管者正在那里等着。

看见罗玉来到，管理员立刻迎上去：“你终于回来了！”

“你有什么事找我？”

“也没什么……就是想找你要点东西。”

罗玉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什么东西？”

“你的小命，给我换点军功，到时候我就不用在这里当这个破差事了！给我抓起来！”

罗玉早就知道有陷阱，监管者和奴隶团体朝他扑过来的时候，他早有准备，敏捷地躲开这群人的围追堵截，朝反方向狂奔。

然而，当他逃出幽闭室方向，向着工区外面逃离的时候，去路却被无数人挡下。

这些人，全都是工地的奴隶。

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愤怒和怨恨：“就是他！他跟圣子一起传播了病毒！”

“可他刚刚还救了我们。”

“那不过是惺惺作态罢了。”

“对，现在我们要站好队伍，不然就是我们大祸临头了！”

“抓住他！”

奴隶队伍朝罗玉逼近，罗玉几次试图逃跑，都被愤怒的人群逼退回来，奴隶们逐渐形成一个包围圈，将罗玉围在圆心。

“给我宰了他！”管理员盛气凌人地指着罗玉。

“这不好吧？万一他还有用呢，你想，圣子还没抓到，我们擅自做主，说不定反而被人抓住把柄。”一名监管者出言规劝。

“你说的有点道理，那先把他关起来，给我锁好了，我这就去找搜捕队来。”

奴隶老大和数名监管者一拥而上，将罗玉绳捆索绑，关进幽闭室。

这次他们吃了上回的记性，将罗玉和装满重物的铁箱绑在一起，他动也没法动。

眼看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罗玉听见外面有人在说话：“该换岗了，我进去看看犯人的情况。”

随后，幽闭室的门开了。

罗玉看到刚刚劝管理员三思的那位监管者，走到罗玉面前：“我可以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