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株待兔

不知不觉，离赵恋进那间办公室已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时间已近晚上7点，徐来运早就饥肠辘辘。

从楼梯经过的人，都用看见了外星人一般的眼神打量着他这个陌生人。

可他并没有后悔当前做下的决定——没有等到赵恋说出确切的回答之前，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的。

这毕竟关乎于二棚子戏创作的关键。不论机会是多么渺茫，他都要试一试。

又在楼梯口蹲守了近40分钟，终于听到了热闹的议论声从左手边传来。徐来运忙站起来，等着赵恋的身影从人群中出现。

当赵恋在众人后头缓缓走出，徐来运耐不住冲上前去，挤到赵恋身边：“赵团，方便的话，再打扰您几分钟时间吧！我就问最后一个问题就走。”

“不是说了吗？知道的我已经都告诉你了，再问也没啥可说的了。”赵恋边说着边急匆匆地赶路，没看徐来运一眼。

徐来运快步跟上：“您知道我要问什么的。”

赵恋没有回答，和身边的人附耳说了些什么，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赵团，赵团！”徐来运刚要跟上去，便被原本和赵恋走在一块的人拦下了脚步：“哎哎哎？干什么呢干什么呢？你们记者都这么难缠的吗？我们赵团脾气好，对你们客气，你再死缠烂打下去，我可叫人门卫把你‘请’走了啊！”

徐来运本想绕开那人，怎知身后又陆续有人拦了上来，对着他指指点点。

无奈，他只得眼睁睁看着赵恋的身影消失在大堂的门外。

热闹的剧团很快因众人的离去恢复了平静。徐来运也走出了剧团大门，来到了附近的宾馆住下。他并没有放弃，只是换了种等法，打算养足精神，明天再接着找赵恋。

隔天，门卫见了他，有点惊奇：“你昨天不是来过了？咋又来了？今天你一个人来的啊？你同事呢？”

“咳！别提了！”徐来运递过一支烟，门卫推了几次，还是收下了。

徐来运帮着点了烟：“昨天我们本想采访赵团来着，她也准备见我们了，可谁知中途杀出个程咬金，戏团里有个男演员，死活缠着赵团要给个说法……”

“你说的男演员，莫不是温楠，楠哥吧？”门卫吞云吐雾地，也放松了下来，开始和徐来运聊起了天。

“对对对，好像就是他！哎哟你是没看见昨天的场面啊！那是一阵一阵的难听话往出说，把赵团说得是无地自容！这男人咋也能够泼成这样呢？”

“记者兄弟啊，你不是我们剧团的人，你有所不知啊！这剧团呢，表面上看着光鲜亮丽，实际上，是入不敷出啊！别的不说，就那每个月的演出补贴，都是赵团他们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呢！

这老演员呢，十年八年的干，到头来就拿那点工资，等人老珠黄，再也唱不动的时候，剧团还会请他们唱戏吗？这楠哥呢，也是憋屈。生角唱了这些年了，就想要剧团给他转正，以后好养老罢了。

否则他图啥呢？图个名角儿的虚名吗？现在谁还来剧团看戏？不看戏，他们就没补贴，没补贴，就那点死工资，够干嘛的……”

门卫说着说着，手里的烟就积了长长的一截灰。他停下话题，狠狠地吸了一口，便把烟头掐灭丢了。

“原来如此。唱戏的演员也是真不容易啊！”徐来运想到昨天温楠说狠话时脸上的五官因用力而狰狞的样子，那简直是他看过的最生动的一场与命运抗争的戏了。

“兄弟，你知道赵团一般啥时候来吗？”徐来运看了下手机，发觉自己等的时间已经不短了。

“一般8点半她就来了，现在都快9点半了，还没见到她人呢，估计是上哪儿开会学习去了吧！你要在这等吗？”门卫问道。

“我再等一会儿吧！”说完，徐来运又等到了10点半。可赵恋却迟迟不见出现。

不得已，徐来运只得留下电话，回到宾馆开始了新一轮守株待兔。

第三天、第四天，赵恋都没有出现。连门卫都在调侃：“记者兄弟，你这工作态度可真好，我要是你们老板，肯定给你发奖金。”

“我要真有发奖金的老板就好了。”徐来运自嘲道。他没有即刻回到宾馆，只在剧团附近的小店来回转悠。

到了傍晚，徐来运终于是等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激动地迎了上去：“赵团！还记得我吗？”

“是你？你怎么又来了？”赵恋诧异地问道。

“我就一直没走。您看您现在方便接受采访的话，咱就聊会呗？”

“怕了你了，去我办公室再说。”赵恋依然走在了前头带路。

进了办公室，徐来运在会客椅上乖巧地坐正，等赵恋坐下，终于是提出了那个想了许久的问题：“我也就不绕圈子了，我来就是想问上次您没回答的问题的。”

“你是说关于我妹妹的事？”赵恋问话时，微侧着脸，看得出眼里浮着不少血丝，鬓边也爬着几根白发。

“嗯！”徐来运重重地点了点头。

“唉！从哪说起呢？我妹妹她——她叫赵悦。”

赵悦赵恋姐妹俩，当年可是剧团一对姐妹花，两人各有各的美丽，走哪都是男青年们关注的焦点。

赵恋嗓子好，也爱跟着剧团的老演员学习，加上盘靓条顺，很快便成了剧团重点培养的旦角儿对象。她也不负众望，一站上舞台，架势一摆，小嗓一掐，剧团上下就没有不夸的。

赵悦性子不如姐姐外向，个子也不太高，还有点微胖，就当了下手，哪里需要就去哪里，把后台的行当都混了个遍。

剧团从来都是老人带着新人手把手教入门的，俗话说，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若放到现在，那谁还不给自己留一手，提防着点呢？

可当时，人们都单纯，都想着对她们这对姐妹好，但凡自己会的，就不会藏着掖着。赵悦的师傅们虽然都不及赵恋的师傅一样，是名角儿，有人气，会来事儿，也是倾囊相授，把所有的戏剧知识都教给了赵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