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补知识

“传统戏曲有生旦净丑四大行当，你听说过吧？咱郧剧也有。生行，分小生、武生、娃娃生、老生等，旦行有青衣、花旦、刀马旦、闺门旦、老旦等，净行有唱功花脸和做功花脸，丑行有文丑和武丑之分……”

赵悦这一说，便许久便停不下来。为了让徐来运对各行当有更直观的理解，她指着电视里正好出现的行当：“看见没？那挂髯口的，就是老生……那脸上一块‘豆腐块’（白面妆）的，是文丑……”

从行当到脸谱，到唱念做打，赵悦几乎都讲了个遍。徐来运听得云里雾里，只恨自己没多生出两只手来，把所听到的知识再记得详细些。

“……我说的，你都听明白了吗？”赵悦停下问道。

“……没太听明白。”徐来运老实回答。

“我一看你就是没听明白。你呀！你这会的样子，就和我才接触二棚子戏那会一样的，各种知识砸得我是稀里糊涂的。当时记不下东西，还会被师傅责罚呢！

你这是半道出家，听不明白很正常。多消化消化就明白了。其实这二棚子戏也是集大家之所成的文化精华，戏曲知识嘛，一通百通的，多听，多看，也就会了。”

徐来运频频点头，手上一刻也没停下。当天，为了研究明白一整出戏的程式与运作，徐来运硬是在赵悦家里呆到了深夜，又吃了中午的剩饭，直到记得差不多了才起身离去。

临走前，赵悦将《乞巧坊》的碟子塞到了徐来运手里：“小徐，我不知道你学下了多少，也不知道你对这二棚子戏能坚持多久，你要是明天还来，咱就继续学，要是明天不来了，这碟子你就带回去看，遇到不会的地方随时问我。”

徐来运有些受宠若惊：“这……赵老师，这可使不得呀！这光碟不是您最宝贵的东西吗？送我了你以后还咋看戏呀？”

“你收下吧！这戏我也反反复复地看了这么多年了，背也都背下来了，我想看的时候，脑子里就过一遍戏，就当是看戏了。

你就不一样了，你还才摸着了门道，啥也不会呢，趁我教的都在脑子里，回去常拿出来看看，学学，记记，常学常有，温故知新嘛！”

抵不过赵悦的坚持，徐来运收下了光碟：“老师，我来找您原本是想向您请教怎样写戏本的，如今看来，我离写戏本还差得远呢！等我回去打牢了基础，我再来向您请教写戏本的知识。”

赵悦点点头，笑了笑：“慢慢来吧！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戏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写出来的，都要有个过程。真到了那一天呀，你记住我说的话，先按照演员的特质分角色，分戏份，再以此写戏本，会简单一些。”

告别了赵悦，徐来运回到宾馆，一沾到枕头上便睡着了。这些天他的确过于奔波了，心头的事暂且告一段落，情绪也放松下来了，困顿就涌了上来。

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10点。他坐上大巴回了家，一进家门正好赶上午饭。

邱小娥端了鸡汤出来，见到徐来运就跟见到外星人似的瞪大了双眼：“哟！稀客呀！这是百忙中抽空回了趟家吧？这些天都在外面干啥了？”

徐清远听声出了房门，替徐来运解围道：“孩子都这么大了，有自己的事要忙，咱就别瞎操心了。”

邱小娥瞪了徐清远一眼：“果然是父子俩，整天就会一个鼻孔出气。傻站着干啥呢？还不赶紧去厨房帮忙把汤端来。”

徐来运回房放下背包，到厨房洗了个手乖乖地端碗送菜。

饭桌上，邱小娥也没打算放过徐来运：“你快说说，这么些日子不着家，到底是干啥去了？”

徐来运大口地喝着汤：“我忙点事情。”

“忙啥？你在这又没工作又不做生意的，有啥可忙的？不是给我找儿媳妇，那都是在瞎忙！”

“哎哟我的亲娘诶！我就快饿死了，您先让我把这顿饭给吃了行不行？”

邱小娥嗔怪道：“吃吃吃就知道吃，再不找媳妇，看我以后老了谁给你做饭吃，哼！”

徐来运举起双手：“是是是您说的是，您说什么都是对的。”

一家人说着吃着，热热闹闹地吃完了午饭。徐来运其实是顶疲惫的，只想快点吃完后洗洗睡了，他实在是太想念自己那张小床了。

但是饭后他依然选择来到了徐清远的房间：“爸，你想不想知道我这几天干嘛去了？”

“你不是打了个电话回来，说在市里见重要的人物吗？”

“对，您看这是什么？”徐来运拿出一直藏在身后的光碟，“这就是那位老师送给我的碟子，收录了重要的演出视频。”

“这……这是真的吗？这么重要的东西，你说的那位老师也肯送给你？”徐清远有些难以置信。

“真的。我还跟她学了不少东西呢！”徐来运回房取来笔记本电脑，放入光碟，点击播放。

“《乞巧坊》！”一见到字幕，徐清远瞬间激动起来，“这可是杨家班的保留曲目，是好东西呀！来运儿啊！你这回可真是立了大功了！”

徐清远取来了老花镜，眼里似乎还闪着泪花：“杨家班当时在咱行业内，可是师祖级的人物呀！往后的戏团，虽然是发展出了各自的当家班主，那也都是以模仿杨家班开始入的行，他们唱过的戏，咱只要跟着唱，那就没有不叫好叫座的……

可惜呀……你也看见了，这二棚子戏是越发落寞，再有名的戏团，也只有解散的份。”

“我看不见得。我这次去省里，有幸参观了《我的汉水家园》这部戏，还见到了省剧团的赵副团长。这《汉水家园》获得了那么多荣誉，咱省里都关注着，也都扶持着呢！只要这戏一天有得上，那这戏团就一天不会散。咱的戏团只要找对了方法，也还是有希望的。”

徐清远痴迷地看着戏，久久才回了句：“照你这么说，你是找到方法了？”

“现在暂时还没有。我连基础知识都还没学会，都还没走稳，哪能就想着跑呢？您先看着，看过瘾了，我再来跟您请教戏的相关知识，顺便再讨论往后编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