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回家

施杞和顾唯吃完饭就往南京赶，路上施杞问了孙璐关于上门挂水服务的事情，孙璐在电话里也不说有，也不说没有，只是一个劲地夸施杞。

两人回家放了行李就约着直接去了王英瑶所在的地方，城东。

施杞快到王英瑶家里时，孙璐给了确切的答复：找到了上门挂水的护士。

安护家政公司是没有这项业务的，但老板曾经想过，施杞这一提醒，孙璐和老板都乐开了花。

很多上了年纪的老人到达医院医生都是直接往抢救室里送，无关老人们的病症的轻重，只是因为他们的年纪大，慢性病和并发症都不可控，送进抢救室是最保险的决定。

老年人似乎总是在脆弱的边缘，随时会需要抢救，也随时会遇上死亡。

除此之外，医院还会要求老年人从头到脚的检查一遍，心电图，CT，大生化等等，总之是从头到脚，从血液到皮囊，心肝脾肺肾，那都先让仪器过一遍才算。老人们需要爬上爬下，取号排队，光是做完这些检查已经消耗很多的时间和力气，还要等所有的检查结果出现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诊治。

若是对于偶尔陌生的病症还好，可大部分的老人都很熟悉自己的身体，他们需要检查，但往往不需要从头到脚这么多的检查。

太折腾了。

南京一共有九百多万的人口，六十岁以上的人就占到了近两百万，对于安护家政公司而言，市场庞大。

老人输液也不是一次就能痊愈的，至少都要两三天。

老人们去医院看一次医生都已经不容易，他们的体力和脑力和都在退化，也跟不上时代的更迭。

他们中有很多是弄不明白医院里当下的挂号程序的，以为缴费后就是挂号成功，他们在椅子上白白等了一上午，才发觉需要到科室里的机器上扫码后才叫成功。

他们是最容易生病的群体，但他们又是最怕去医院的那批人。

若是有了上门的医护就不同了。

“你现在让王英瑶的家人带着她的医保卡去市第一医院，我找的那的护士。”

施杞和顾唯到市第一时，孙璐找的护士正准备下班，她陪着王英瑶的外孙女去挂号，又陪着和医生说明了情况，最后缴了费，提着大塑料袋的药水出来。

“那明天挂水之前我再来挂号开药？”王英瑶的外孙女问道。

药水里有营养液也有抗生素，医院一次只能开一天的量。

“不用，你到时候医保卡给我，我下班了给你带去。”护士善解人意道。

施杞赶紧短信问孙璐是怎么和护士说的。

孙璐回道，这是安护家政护士上门服务的第一单，权当是流程的尝试和摸索，包人家来回交通，给人家吃个饭就行了。

他们提回家的药水有很多袋，有头孢，有氯化钾，也有葡萄糖和维生素C。

一到家里护士就在客厅的饭桌上熟练地配药，王英瑶的外孙女搬了个不锈钢的衣帽架放在床边，护士将配好的药液袋挂上。

整个过程里王英瑶都和她外孙女的描述里一样，她大部分时间都闭着眼睛，好似有睡不够的觉。

“营养不够没有劲。”顾唯看了一圈判断道。

“那除了挂水还能吃什么啊？”

一个个头不高的女人拿着纸和笔走进房间，她看起来六七十岁，正眼巴巴地看着说话的顾唯。这是王英瑶的大女儿。

顾唯的眼神落在一旁的白色瓶子上，那瓶子圆柱体的，直径很大，有四五瓶叠着放着，上面写着三个金黄色的字“蛋白粉”。

“这个可以吃，再补充点维生素。”

施杞看着这白色的瓶子，应该是江宇送来的，他们出院时候拿的蛋白粉是蓝色的盒子。

“蛋白粉……维生素……su……su怎么写？”女人问着一旁的女儿。

王英瑶的外孙女一脸的无奈，她接过女人手里的纸和笔帮她写上。

女人拿过纸笔看着刚写上的字，她摸摸脑袋又朝顾唯望去，“每天吃多少呢？什么时候才能吃正常的菜呢？”

她的问题又多又细，密密麻麻地紧追，从一个问题里还能分散出很多的小问题，顾唯都一个个地回答着。女人将所有的答案一笔一画地记下，边记录还边思考着新的问题，生怕漏掉了什么。

施杞本以为扎完针就能走了，但看着护士坐在一旁玩着手机没有要走的意思。

“不走吗？”

护士抬头愣了下笑道，“还要拔针的啊。”

“对哦，要挂还要拔。”

“而且有个药得换之前配好打进去的。”

“这么复杂。”

施杞有些不好意思，这个家本来面积也不大，客厅里是王英瑶的女婿在看着电视，房间里五个人就围着王英瑶的床站着坐着的一圈，房间差不多二十多个平方，房间里放满了旧家具，拥挤这个词用在这里很恰当。

王英瑶的呼吸的频率真的像她外孙女说的那样，没有规律，像是下一秒就要消失一样。

那分明就是肺部感染后呼吸不畅的症状。

他们几个人都在这小空间里呼吸，排放二氧化碳，和王英瑶抢氧气，只会让她的状况更加糟糕。

护士也感受到了，“你们俩先走吧，我拔完针自己走。”

“可以吗？”

“没事啊，你们俩站着也起不到作用。”

施杞也是这么想的，王英瑶外孙女在一旁问起，“对了，怎么收费的？”

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望向施杞。

“包吃和车费然后……五十？”

施杞没想好，五十块钱的话再和公司分好像不太合适，护士要在这里至少等上三个小时，冬天里晚上的三个小时可以洗个热水澡躺在床上迎接第二天的太阳了。

她看着三十岁出头，说不定家里还有孩子在等她。五十是不是太少了点？

在施杞思考间护士立刻爽快道，“行，五十可以。”

“那我们先走了，钱你们直接给就行。”

就如孙璐所说，只是试试上门服务的流程，没有合同，也不存在中介费之类的，费用直接由王英瑶的家人给护士就行。

就在施杞和顾唯快走到门口时，那起伏的呼吸声里传来了熟悉的呼唤。

“我要回家……”

施杞定住朝的方向望去，王英瑶不是已经在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