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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与愿违

书名:离人心上 作者:董珂 本章字数:4671字 更新时间:2020-10-27 15:14

薛曜率领一众士兵一路策马疾驰,想着宫中的诡谲情形,心急如焚,只恨马不能更快一些。远远地突然扬起一骑烟尘,初月迎面而来。薛曜忙停下马,迎住初月:“你怎么来了,莫不是宫里出事了?”

初月连忙摇头:“宫里如今还太平,我听了罗戟的话没有入宫,你也千万不能去!”

“为何?”

“我既然没有入宫,想必东识也不会轻举妄动。如今最要紧的,是要想法子祛除父皇身上的蛊毒。我刚听说,东识在京外有一个闭关修炼的庄子,不过一日便到。那里或许会有线索,我带你们过去。”初月也不顾薛曜的迟疑,拉着他的手就往回走,暗自庆幸:梦中他是在宫里某处被杀的,只要不回宫,就一定能夺过这次劫数。

天色暗了,众人便就地安营扎寨。薛曜望着前方一片寂寥的夜色,心中暗暗担心,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白里起看出了薛曜有心事:“将军为何如此担心?”

薛曜摇摇头,从口中蹦出几个字来:“你觉得东识的老巢,真的在前面吗?”

众军士刚从青云族老巢回来,长途跋涉,身心俱疲,有几个还挂了彩。小兵杨小年正在换药,半大的少年,疼得龇牙咧嘴的,非不肯痛呼出声。初月看得心疼:“疼吧?我有法子替你彻底治好他,不过,你要先闭上眼。”

杨小年忙听话地闭上了眼睛。初月心中念起口诀,不过片刻功夫,杨小年手臂上的伤口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杨小年睁开眼睛,目瞪口呆:“当真好了,这莫不是仙术?公主额头上还闪着光,一定是仙女下凡来了!”他径直跪下,毕恭毕敬地开始磕头,“多谢仙女,多谢仙女!”

原来用生辰石疗伤时,额头还会发光?初月手忙脚乱地遮住额头,见四下已经稀稀拉拉地跪倒了一片,百口莫辩:“我可不是什么仙女,你们快起来,快起来……”

薛曜听了动静走过来,见着她额头上月华色的光,脸色顿时一沉,不由分说地拉起初月就往营帐里走。杨小年看着二人远去的身影,啧啧称奇:“不愧是咱们的将军啊,连月宫里来的仙女都听他的话!”看着杨小年一脸痴痴崇拜的模样,白里起冲着他的后脑勺就拍了一巴掌。

初月老老实实地跟着薛曜进了营帐,薛大将军面色不善:“谁叫你乱动生辰石了?!答应我,一定要珍惜最后一次机会。”

初月点了点头,心中却无比酸楚:最后一次机会,和你的性命比起来算什么呢?可惜啊,如果这最后一个梦境破了,我们今生的缘分也就尽了吧?

薛曜见初月态度颇好,满意地点点头打算离开,却被初月拉住:“你不要走!”她咬着唇,有些扭捏,“你此行凶险,前路未知,要不今晚你、你就留下吧。”

“这是军营,夜宿女眷已是违规了,我在外面守着你。”

还拿上架子了!初月轻哼了一声,摇着他的手:“可是我好累,好想睡觉,你要是不在,我做梦了怎么办?所以这不是留宿女眷,你是在救人一命啊。”

薛大将军从善如流,立马收回脚步坐了下来。

夜色渐深,万籁俱寂。

初月躺倒在营帐内简易的床上,见薛曜拿起一本兵书看似研读,却明显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只是笑个不停,好奇道:“你在偷笑什么?”

“你终于知道,要爱惜性命,不随便睡觉做梦了,我很高兴。”薛曜放下兵书,凑了过来,“答应我,以后无论我还在不在你的身边,都要把自己的生命放在第一位。”

初月猛地坐了起来:“你要去哪里?你为什么不在我身边?”

薛曜摇摇头:“没什么,只是……东识其人阴险狡诈,又擅于用毒用蛊,我有些担心。”

初月闻言放松下来:“不要担心,你会平平安安的。哪怕没有我,你也会拥有幸福平安的一生。”

“什么叫没有你?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就算你到了阴曹地府,我也会追过去!”这回换薛曜紧张了,他从怀中掏出铜铃,在初月眼前晃了晃,“不是说要画地为牢吗,没我的允许,不许私逃天牢。”

初月一把夺过铜铃,依偎在他怀里:“以前我觉得喜欢一个人,就要为他画地为牢,为他一腔孤勇至死方休,我现在才知道,只要我们相互牵挂着彼此,也是一生一世。”

薛曜轻笑:“傻瓜,我们当然会一生一世。”

初月悄悄将铜铃塞到他胸口,埋着头笑了两声,强忍着眼底的泪意。对不起,我怕是不能和你一生一世了。但就算不能与你白头偕老,我也会一直深深牵挂着你。

夜空中明月高悬,营地内响起士兵们的一片鼾声。

初月背过身去假寐,薛曜以为她睡熟,笑着轻柔地为她盖好被子,却感受到一阵濡湿。

薛曜看着手上的水渍,一愣,“初月?”

初月仍然紧闭着双眼,真是打起了呼噜,一副熟睡叫不醒的样子。

薛曜想看清她的脸,低声询问,“这是……眼泪?”

“什么啊,我只是太冷了,都冻出鼻涕泡泡了。”初月揉着睡眼,故作懒散地伸了个懒腰。

原来是营地太冷了,薛曜作势要起身,“那我再去给你找一床被子。”

“不用了,你,你抱紧我一点,就好了。”初月伸手环住薛曜的腰,生怕一松手再也摸不到眼前人的体温了。

薛曜心存疑惑,却还是将初月还在臂弯中,安抚着她睡去,又忍不住打量着方才沾到眼泪的手指,心事重重。

天边透出第一缕晨光,初月仍在酣睡,昨晚有薛曜在身边一夜无梦,睡得安稳极了。

薛曜看了一眼睡在身旁的初月,轻手轻脚地起身出了营帐,只见白里起和罗戟迎了上来。

白里起摇了摇头:“属下连夜去公主所说的位置打探过了,并没有什么庄子。”

薛曜心下了然,不由咬紧了牙关:多半他猜得没错,初月怕是梦到了什么,才一心阻挠他回京。

薛曜捏紧拳头,牙关紧咬:“徐初月这个骗子,最好她没有用最后一次梦境——顺王那边联系了吗?”

“到了——”白里起指了指远处。

一骑绝尘而来,确是星辰。星辰一过来,只见薛曜麾下众将士已经整装待发,冲着的分明是京城的方向,不由一愣:“皇姐呢?”说罢便准备掀起营帐帘幕,却被薛曜一把拦住。

“你怕不怕死?”星辰直直对上薛曜的眼睛。

薛曜傲然挥了挥手中的长剑:“这是我祖父传下来的,从拿起它的第一刻开始,我就不可能只为了自己而活。如果注定要死,那也是我的使命,而不应该让初月替我送命。”

“你等等!”星辰拿出酒袋,自己狂饮一口后,递给薛曜。

薛曜接过酒袋,一饮而尽,起身上马,对着星辰正色道:“照顾好她。”

星辰没说多余的话,他站在原地,看着薛曜的队伍渐渐消失在山林的尽头。

太阳升起,天地间一片明媚,青山苍茫。

初月终于睡醒了,一睁眼却看到星辰的面容,只当自己还在做梦:“星辰这小子,连在梦里头都不肯放过我?”她说着想里头缩,却发现手脚动弹不得,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你快放开我!薛曜你快过来,徐星辰要谋杀亲姐了!”

星辰看着初月被困住的手脚,冷笑了一声:“薛曜不在,他已经进宫去了。还有——从你亲手将玉佩扔掉开始,你就不是我皇姐了。”看着初月如遭雷击的模样,星辰心中又是气恼又是不忍,“你明知会死,却还是要一意想要改变梦境;他也明知会死,却为了不连累你,依旧以身犯险。我信了薛曜待你是真心,但我仍然做不到眼看着你去寻思,他也一样。”

手脚被绑住,初月急出了一身汗,“人命关天,你就这么放任薛曜去寻死吗?”

“你明知道会死,却还是一心要改变梦境。他也明知道会死,却依然以身犯险。我总要护你们一个人,你恨我也罢,此事不容商榷。”说罢星辰起身就要离开。

“好,你若再不放开我……”初月仍在挣扎,“我就,我就绝食在此。”

“好啊,那我就陪着你一起绝食!”星辰不甘示弱。

初月气急,正想要开口说话,鼻端却捕捉到一股甜腻腻地香味,顿时眼前一亮:这是囡囡爱擦的女儿香!她立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咳……我喉咙难受,水……”

星辰无奈,出了营帐找水去了。他前脚刚走,果然后脚苏囡囡就探出头来:“顺王爷捆你做什么?”

苏囡囡实在放心不下罗戟,这才偷跑出来。岂料来迟了一步,罗戟早已随着薛曜拔营走了,却歪打正着救了初月。她并不知道初月能预言未来的能力,以为这俩姐弟就是在闹脾气,绳索解开,初月动了动手脚:“星辰也是关心则乱,不许我在这个时候和薛曜共进退。不过,你来是要去找罗戟?可是如今他已经是钦犯了,你爹爹怕是不想你和他一起吧?”

苏囡囡哼了一声:“我苏囡囡喜欢谁,那是我自己说了算,哪怕是我亲爹爹也管不着。还有那个罗戟,他说这辈子都不见我了,反了他了!一辈子的事儿,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吗?”

初月愣了愣,十分感动地搂住了苏囡囡:“囡囡,你可真勇敢,你说的对,一辈子这种事情要一起说才算。”

星辰费了老大劲寻了水过来,一掀帐帘,却见绳索落在地上,半个人影也不见。他气恼地将手中的水碗往地上一砸,拔腿便追。

骏马疾驰,星辰一路呼喊,“皇姐,皇姐!不,天杀的徐初月!”

秦一霄骑着马同星辰并行,“王爷,这旁边的山林都找过了,暂时还没有发现公主的踪迹。”

“她一个人走不了那么远的,除非有人帮她。”星辰笃定道。

“那我们再派更多的人去找?”

“不必了。”星辰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皇姐死性不改,定然是去找薛曜了。”

薛曜一行人潜入宫中,直奔云妃生前的寝宫。白里起解开背了一路的包袱皮,露出一个怪模怪样的灯盏来:“廖伯说东识若想用生辰石救飞雪,定是用了大国师教他的藏尸之术保存飞雪尸身,这磷石灯能感应散在空气里的藏尸药水,我们只要找到飞雪,就能找到东识。”

白里起踌躇良久,终于开口道:“既然,那将军留在此地,我和罗戟去找吧。”

“你是怕我应了公主的预言吗?”

白里起担心地看向薛曜,“将军,万一应验了呢?”

“有没有她的预言都无所谓,”薛曜坦然地接过磷石灯,语气淡然,“你我征战多年,哪次不是九死一生?如果命中有此劫难,那就坦荡面对,做我该做的事。”

磷石灯闪了闪,果然幽幽地亮了起来。三人托着灯盏一路走着,愈往里走,那幽幽的绿光便愈发亮起来,直走到一面墙前,前头再也没了路。

“怕是有机关。”白里起思忖着,在墙上摸索起来,终于找到了机关。墙壁隆隆翻转起来,将三人推入了一间石室。

石室中此时空无一人,只有磷石灯绿幽幽的光,隐隐映出角落停着的一具水晶棺材。罗戟怯生生地走过去,里头躺着一个女子,不是薨逝了数月的云妃又是谁?云妃静静地躺在棺材中,除了面色显得过于苍白了些,倒当真与活着的时候一般无二,仿佛只是睡着了。

罗戟啧啧称奇:“东识这藏尸之术果然了得。”

薛曜看着棺材中的云妃,也是唏嘘:“东识倒是个痴情人,可惜却执迷不悟,时至今日还痴心妄想,以为能让云妃起死回生。看来只有毁了这具尸首,才能让他死心……”

话音未落,墙壁又隆隆地翻转起来。东识跟在皇帝身后,后头还跟了一批护驾的御林军。他方才在宫门外瞧见有人行的痕迹,整颗心就悬了起来。一进得门来,却见薛曜正站在水晶棺前,手中匕首已经出鞘,正对着飞雪的心口,不由惊叫出声:“住手!”

“她已经死了!”薛曜看着东识,“人死不能复生,没有人能够逆天改命,你早该送她入土为安,而不是守着自己的执念,造下了那么多的杀孽!”

“你不明白,没有人能明白!”东识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癫狂,手中银针深深插入了布偶之中。

皇帝被操控,扬起手来:“御林军,替朕拿下这帮乱臣贼子!”

御林军们冲上前来,与白里起和罗戟缠斗成一团。薛曜咬了咬牙,刺下了手中的匕首。东识尤在一旁死死盯着薛曜的动静 ,此时见匕首深深没入了飞雪的心口,顿时万念俱灰。他甩了甩手,早已握着的一柄飞刀破空而去,正中薛曜的胸口。

“不要——”初月跟在苏囡囡身后,冲破人墙闯了进来,正好看见这一幕。鲜血瞬间染红了薛曜半幅胸膛,他倒在地上,与梦中的场景别无二致。初月冲上前来,抱住薛曜,哭得说不出话来。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身上,薛曜想抬手替她擦去泪水,却已经没了力气。他虚弱地露出一丝苦笑:“原来你一心骗我,想要阻止的,就是这样的命运啊……”

“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初月抱着他,却觉得生气正从他体内一丝丝漏出去,抓也抓不住。

“你别哭……人这一生,不管年寿几何,至少要有一刻,觉得自己真的活过,初月,你……就是我的命,替我好好活下去……”

眼前这张他日夜牵挂的脸,渐渐变得模糊起来。薛曜艰难地吐出了最后几个字,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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