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飞雪 阅读至71%

流云飞雪

书名:离人心上 作者:董珂 本章字数:4455字 更新时间:2020-09-15 20:00

星辰上前来护在初月身前,装作无奈地笑了笑:“皇姐,让你调皮惊扰了使团,还好使臣不怪罪,还不快谢过那溪郡主?”

初月反应过来,含糊地道了声谢。那溪轻轻地点了点头:“小事而已,我并未受到冲撞。先去觐见南桑皇帝要紧,这位……初月公主,就请你们自行护送她回去吧。”

只见初月亦步亦趋被人搀扶着登上马上,频频回头。那溪骑在马上,心下生疑,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初月逃跑不成,又被送回了金雀宫中。坐立不安地等了许久,到了皇上下朝的时辰,高公公又来宣见。初月咬了咬牙,视死如归地跟去了。

皇帝早已听闻了宫门口的骚动,面色铁青:“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以为就凭你这点本事,能逃去哪儿?”

初月跪在御书房正中,冷静地低着头:“儿臣只是想活命。”

“哦?”皇帝起身,负手而立,死死盯着初月的一举一动,“难道你昨晚梦到自己有性命之忧?朕不是让你去占问西昭国是否会再起反心吗?”

“我什么都没有梦到。我不像大国师,不懂得如何驾驭生辰石,既不知何时能有这预言之梦,也不知究竟能预言到什么。”初月抬起头注视着皇帝,这个她唤了多年父皇的男人,即使她从小心里就跟明镜似的,知道皇帝不待见自己,却万万料不到他竟然视自己一条人命如草芥。

初月的眼中含着泪,心如死灰:“这是我最后一次机会了,您就忍心让我这么死了吗?”

“一共十二次,你只剩最后一次了?”皇帝又惊又起,一巴掌拍在书案之上。

初月点点头,旋即冷笑一声,“横竖都是一死,与其浪费父皇每晚的血燕,不如就让儿臣一头撞死在这里吧。”说完起身,朝着御书房内的称重梁就冲了上去。

“公主说的这是什么胡话!”高公公惊呼一声,立即有两个小太监上前制住初月。高公公走到皇帝跟前,低声道,“皇上稍安勿躁,您别忘了,当年大国师也就是在这当口被逼得……”

皇帝变了脸色:“那你说该怎么办?”

“老奴想着,公主说她莫名其妙得到了生辰石,并不知该如何驾驭,应当是真的。否则这些年,她早已将生辰石为自己所用了。如今生辰石在公主体内,大国师当年记载了驾驭生辰石方法的手卷又早已下落不明,万一当真把她逼死了,岂不是什么指望都没有了?”

皇帝被高公公说服,笑着让上了一盏茶,慈眉善目的:“月儿,朕又仔细想过了,之前是父皇不好。只是这西昭出使一事,关乎南桑国运,父皇这才不免心急了些,你不会怪父皇吧?”

初月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那盏茶,一言不发。

皇帝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父皇是一国之主,有很多无奈之处。西昭铁矿一出,对南桑威胁甚大,看似是让你占卜父皇安危,这又何尝不是在占卜天下安危呢?这么说你可懂?”

初月垂下头,刚刚从生死之间逃离,暂时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的她根本不想听父皇任何的借口。

“那这么说吧,”皇帝继续说道,“薛曜曾经有个兄长叫做薛暮,骁勇善战,若能上战场,定能为朕立下赫赫战功,可朕偏偏将他留在了宫里,你知道为什么吗?”

初月一听,急忙抬起头来。

“儿臣不知。”

皇上摇头,语气中尽是沧桑:“如果让他们两兄弟一起出去,也就意味着大权旁落他薛家,这风险,朕不敢担啊。”

“那……那薛暮最后怎么样了?”

“朕也很无奈,只好以侍卫统领为名,将他扣留在宫中做人质,可谁知道这傻孩子忠心耿耿,为了护先皇牌位就这么走了。”皇帝神色里尽是惋惜,“他若还在世,朕还犯得着担心西昭之事吗?”

初月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父皇,听了这番话,她开始犹疑了,此时无法确定薛暮的死是否与父皇有关。

高公公在一旁应和着,“初月公主,您好歹回个皇上几句啊,皇上可是从未这般同人推心置腹啊。”

初月十分警惕,目光打量完高公公,又落到皇帝身上,扑通一声又跪在了地上。

“反正我不会再喝官燕了,要杀要剐,任凭父皇处置吧。”

皇帝慈爱地笑了笑,唤高公公将初月扶起。

“傻孩子,父皇都知道你只有最后一次了,怎么还会强人所难呢。”

初月一听这话,稍稍放下心来,只听皇帝又说:“闹了大半天了,想必月儿也乏了,快快回宫休养吧。”

她刚要起身告辞,却听有小太监来报,说西昭那溪郡主求见。

那溪到了殿上,见过了皇帝。皇帝笑道:“郡主方才可是已经去鸿胪宫看过了,一切可还称心?西昭使团一路舟车劳顿,正该好好歇息才是,朕已经安排了,晚上再替使团接风洗尘。”

“我过来正是为了此事。鸿胪宫很好,只是……”那溪看了皇帝一眼,笑了笑,“不怕皇上笑话,我那随行的几位叔伯长辈,向来对我管束得紧,出入很是不便。”

西昭郡主此行前来,是有意从南桑朝中择人和亲的。皇帝会意:“那郡主之意是……”

“我想着,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一趟南桑,若是方便,我想劳烦皇上为我另外安排一处住处。若能再派一位向导,带我领略一下南桑的风土人情,那就再好不过了。”

“都是小事,自然可以。郡主可有看中的地方?”

那溪目光落在初月身上:“巧了,方才在宫门口碰到这位初月公主,很是投缘。不如,就让我与她同住吧。”

初月不情不愿地领着那溪到了金雀宫,客气地笑笑:“那溪郡主,这就是我住的金雀宫了。”她伸手在门口斑驳的柱子上摸了摸,摸下一块漆来。初月赧然,“这金雀宫荒僻了些,也老旧了些,要么您先四处转转,要是觉得不合意,就再同父皇提一提,别宫另住……”

那溪却毫不在意,长驱直入:“你连宫门都逃不出去,就不用花心思再耍这些小伎俩了。我来你这里,不过是不耐烦使团的人成日与你们南桑官员唇枪舌战,想寻个地方躲个清静。奉劝你一句,你要做什么,我不管;只是我在的这些时日里,你给我放安分些,不要给我添麻烦。否则我今日是怎么救的你,来日也就能怎么杀了你。”

桃幺躲在初月身后咋舌:“这女人好凶!跟个女土匪似的!”

初月打着哈哈:“大抵草原上长大的女子,都是这般不拘小节……”

此时星辰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见了初月,大喜过望。他不放心地拉着初月上看下看,初月安抚道:“我方才对父皇以死相逼,他已经怕了,近日应该不会再轻易动我了。”

“这也只能解得一时之急,归根结底,还是要想法子让你出宫去。”

初月眼前一亮,拉起星辰便往金雀宫里跑:“这可不,天降贵人。这几日,我倒真有法子能出宫!”

大街上熙熙攘攘,初月跟在那溪后头,满面得色地向星辰炫耀:“这理由真好使,一听是那溪想要出来看看南桑的风土人情,父皇便放我出宫了!”

那溪走在街头,看一切都新奇得很。三人路过一个胭脂铺,店主殷勤地吆喝着:“二位姑娘,快过来看一看瞧一瞧啊,小店的胭脂物美价廉,品质堪比磐香阁,价格却不到一成!”

那溪皱眉看着琳琅满目,盛着各色深粉浅红的盒子,疑惑道:“胭脂是什么,磐香阁又是什么?”

身后星辰凑了上来,挤眉弄眼:“磐香阁,可是京城女子最向往的地方。要不要本王带你去见识见识?”

星辰领着二人进了磐香阁,阔气地挥了挥手:“这儿的东西,但凡看上了,随便拿,本王包了!”

“不必了,我从不花男人的钱,也用不着这些个花里胡哨香喷喷的东西。”那溪状似兴致缺缺地冷哼了一声,脚下却收不住,好奇地转起来。看了一圈,她见有一个柜台装饰得分外富丽堂皇,上刻“流云飞雪”四个字,问道,“这又是什么?”

星辰顿时来了精神:“这流云飞雪啊,是南桑鼎鼎有名的养肤膏……”他夸赞起流云飞雪的诸般妙用来,直夸得口若悬河。那溪听得头痛,嫌弃地瞟了他一眼,自顾自地走开了。

初月看着那四个字,却隐隐约约想起来,自己曾在薛曜书房中翻到过薛暮订了流云飞雪的单据,打断道:“星辰,你可知道,流云飞雪这名字,是如何得来的?”

“皇姐,这你可就问对人了。”星辰正在兴头上,立马忘了那溪,又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传说曾有一对恋人,男子名唤流云,女子呢,自然就叫飞雪。二人两情相悦,本要成就琴瑟之好,那流云却被征兵,不得不去了塞外。这当口呢,有一恶霸强取豪夺,强抢了飞雪。那飞雪不得不从,却一夜白头,老了十岁。等流云从战场回来,飞雪已经嫁作他人妇,但这真情怎么能轻易割断呢?流云便冒着生命危险,在那恶霸府中隐姓埋名做了个侍卫,还研制了这名唤流云飞雪的养肤膏,令飞雪白发变回青丝,容颜也恢复如初……”

这故事,怎么处处都透着薛暮和飞雪的影子?初月觉得心口堵得慌:“这故事……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宫里啊!”星辰凑过来,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我还听说,这可是父皇的风流韵事,说的正是前些时日暴病的云妃。听说父皇当年为了纳她入宫,颇是使了一些手段……”

初月听了,更觉得喘不过气来,拨开星辰想走,刚一转身,却撞上一个人。

薛曜已经在他们身后站了一会儿。他将初月拉到一旁:“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露台上,只有薛曜和初月二人。

薛曜叹了一口气,半天才开口道:“你查到了心里会好过一些吗?”

初月看向薛曜,有些不敢相信:“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顺着流云飞雪的线索,不难打探到这些。”

初月微微摇头,“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你兄长和父皇的事情,就连星辰也未曾提起……我回去了。”

“等一下。”

初月转身意欲离开,却被薛曜叫住。

“你听到星辰讲的那个故事后,好像很失望?”

初月一言不发,用背影面对薛曜。

薛曜突然苦笑:“我能不能以为,你原本希望听到别的答案?希望说你我两家没有兄长的人命过节?”

初月叹了口气,仿佛心中的郁结早已累积攀岩到极点,此刻的她心中装满了疑惑和不解,她想要去破解的秘密同样又是一把时刻就要刺向自己和所爱之人的利剑。

“但凡有了希望,就会容易失望吧……薛曜,以后晚上你不必来找我了。”

薛曜一愣,“你怎么知道我来过?莫非桃幺告诉你的?”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已经和离了,你是堂堂薛将军,不应该是我的枕头。我怎么样都和你没有关系,你不要再牵扯进来了。”

“我不来,你会死!”薛曜气急。

“不会的,”初月摇头,“父皇不会再为难我了。”

“你信他的话?”

初月的嘴角都在颤抖,“我信,我不得不信。”

薛曜冷笑道:“你信还和星辰一起偷偷逃出宫?”

初月转过身去,对上薛曜的眼睛,“你都知道了?”

“愚蠢至极。”

“我……我会再想办法的,只不过现在还没有到时候。”初月的神色渐渐黯淡下去。

“我带你出去。”薛曜倒是斩钉截铁。

“什么?”初月微微锁起眉头,“我们已经和离了。”

薛曜烦躁极了,他眨眨眼睛装作没有看到初月注视他的目光,大手一挥,道:“我知道,可你在宫里就没一天让我省心,最是无情帝王家,对于你父皇,你还是早点死心,按照我的安排来吧。”

初月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薛曜,不发一言,薛曜被盯得心中不快, 别扭极了,仿佛是被人揭穿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小秘密一般:“你盯着我做什么?到底听懂了没有?”

“我——”初月明显有些犹豫不决。

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吗?

可是这句话还未酝酿成熟便被阵阵打斗之声粗暴地打断。

店内传来一阵骚动。一道人影腾空而来,伴随着一声惨叫,重重跌落在二人脚下,看着是店里的小二。她探头望进去,正见那溪悠游自在地拍了拍手,看着眼前的掌柜,目光挑衅,看来人是被她扔出来的。

掌柜的被那溪吓得不轻,却还是指着柜台上摆得满满当当的瓶瓶罐罐,据理力争:“你拿个破铁片子就想换这么多胭脂水粉,还打人,这不是强盗吗!”

那溪指着柜台上的铁片,十分不忿:“狗眼不识货,这是玄铁,比你们这儿的银子可贵重多了!”

掌柜的仍然不信。那溪大感扫兴,转向初月道:“同你们说不清,算了,回去!”见初月身边还站着一人,她目光淡淡扫过,拱了拱手,“幸会。”旋即拉上初月,转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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