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梁换柱 阅读至90%

偷梁换柱

书名:离人心上 作者:董珂 本章字数:5631字 更新时间:2020-10-27 15:11

星辰一早正预备着入宫侍疾,却听闻薛老夫人求见。薛老夫人走进门来,身边跟着一个十岁出头的少年,手中还持着一柄宝剑。薛老夫人道:“这是老身兄长的佩剑。这把剑在战场上杀人无数,上面的杀伐之气能够驱除生辰石的梦魇。只要放在房中,月儿便可安睡,早日养好眼睛。”

星辰正牵挂着初月夜不能寐一事,闻言有些疑惑,而这时,廖伯告知星辰,当年公主的生父和薛家军曾一同制敌,或许的确和这把宝剑有渊源也说不准。廖伯正是那日给初月下版本书的乞丐老人,他曾经是初月父亲的亲信,是信得过的人。星辰大喜过望。老夫人又道:“只是这剑是我薛家的传家之宝,需得由我薛家人亲自看守。”老夫人将那少年推了出来,少年“啊啊”地叫唤了几声,却说不出话来,“这是家奴小胜子,可怜是个哑巴,便让他看守宝剑吧,顺便也可以帮着照顾月儿。”

星辰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谢过了老夫人,赶着进宫去了。星辰前脚一走,秦一霄本想送客,薛老夫人却提议要亲手将这把宝剑挂在初月床头,护她安稳,他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于是老夫人由秦一霄领着去了望月阁。

门刚一推开,初月警惕地转身:“谁?”

看到初月这般模样,老夫人眼泪差一点都有掉下来,心疼地将初月揽进怀里:“是我啊,丫头。”

“姑母?您怎么来了?”初月惊喜,她没想到老夫人亲自来顺王府探望自己。

老夫人伸手在初月眼前晃了晃,微微叹气又不敢惊扰到初月,“姑母担心你这秋水般的眸子就这么伤着了。”

“大夫说只要按时上药,一定能好起来的。”初月握住老夫人的手,安慰道。

“大夫还说,不得三更不眠。”老夫人生怕初月不会照顾自己,操心的嘱咐着。

“原来姑母都知道了。”

老夫人从小胜子手里接过宝剑,交到初月手中:“我就是为了这事来的,这是薛家家传宝剑,杀伐之气甚重,你带着它,定能破生辰石梦魇。”

初月犹豫不决,既然是薛家家传的宝物,若是有个不慎她可担当不起。

“是吗?如此贵重,月儿不敢收。”

“不是万无一失,姑母可不敢拿你性命冒险。这宝剑是我传家宝,需得我薛家家奴亲自保管。小胜子,你过来。”说着老夫人向小胜子招招手,唤他过来,“这是我薛家家奴小胜子,可怜是个哑巴,这几日就由他来照顾你,等你好了,他就带着宝剑回去。”

初月本还想推辞,却被薛老夫人的话堵住了嘴。

“我说你这屋子……”薛老夫人在望月阁内四处打量,“是和顺王爷一起住?”

“当然不——”初月下意识地想否认,话刚到嘴边却突然意识到什么,“当然不由我做主了。”

这话刚一出口,初月顿时愧疚难当:这下如何是好?连着姑母都一同骗了去?

可那榻上只有一个枕头,怎够容得下两人?初月这丫头又是这般支支吾吾,想必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老夫人似是明白了些什么,脸上露出一个老狐狸的笑来:自家的傻侄子,昨夜里回去之后,又是喝个酩酊大醉,又是悲春伤秋的,还是太嫩了。

此时的薛曜,正被召进宫里,神色间丝毫看不到昨日的颓靡。皇上仍然卧在床上昏迷不醒,宫里上下人心惶惶,高公公愁眉不展:“皇上这一趟病得蹊跷。人是醒了,却是呆呆傻傻的,仿佛失了魂似的。而且……”高公公指给薛曜和星辰看,“这身上不知为何,许多地方都有这些个淤痕,实在古怪。”

薛曜看到了皇帝身上的淤痕,却是一惊:“之前追捕青云族时,发现他们都被东识以巫蛊之术控制。为此我翻过些古籍,皇上如今这症状……瞧着像也是中了巫蛊之术。”

星辰捏紧了拳头:“看来昨日皇姐被伤了眼睛之前,在内室中瞥见的人就是东识。可恨却让他逃了!”

“东识此前与青云族牵连甚深,如今青云一族虽然已经树倒猢狲散,但若去探查他们的老巢,或许还能寻到些线索。”星辰愤愤的:“我去找。” 薛曜思索着,“西昭一事尚未尘埃落定,皇上又是这副模样,朝野上下多少双眼睛都盯着王爷。王爷只消留在朝中,安抚人心。探查青云族一事,我来安排即可。”星辰看着薛曜,知道他是心怀忠勇,不计较两人之间的私事,最终只是点点头。

待到薛曜一回府,下人便回禀说老夫人带着一把宝剑去了顺王府。

“姑母,家中何时出了把这么厉害的宝剑?”薛曜疑惑,他从未听说什么薛家的家传之宝。

老夫人四下打量,轻咳几声,“急什么,先扶老身进去。”

薛曜搀扶着姑母进了内堂,老夫人的神色这才松弛下来,“那宝剑的确没什么特殊之处,姑母之所以这么做,不都是为了你么。”

“为了我?”薛曜不解,“姑母可知若初月不知情的睡了,会有性命之攸。”

“我知道,薛家真正的宝剑是你啊。我都打听好了,顺王爷入宫照顾皇上去了,等到了天黑,小胜子会帮你进府去见初月。”老夫人冲着薛曜隐秘地一笑。

“不成,我答应不再去见她。”薛曜拒绝得干脆,“而且我们如今的身份,也不宜再见了。”

“身份?那溪已经和你撇干净了,至于月儿和顺王……”老夫人若有所思,“月儿的房间就一个枕头,我总觉得……”

薛曜一惊,只有一个枕头?那这是否就说明初月同星辰并没有宿在一处?

“姑母还发现了什么?”

“想知道啊?”薛老夫人得意地摇着头,故作神秘地在薛曜耳边说道,“想知道就自己去查,只要皇上还没给他们赐婚,你就不能这么算了。”

“可是,我怕她见到我又会哭。”薛曜十分纠结,不知如何选择对初月才是最好的。

“老身不管,路已经铺好了,你不去,就让她被生辰石克死好了,反正也不是我薛家媳妇儿了,我才不稀罕。”说完,薛老夫人衣袖一挥,大摇大摆地走了,只留下薛曜一人站在原地,思索良久。

这目不能视,不知白天黑夜的日子,着实难过得很。星辰进宫去了,怕是一去要好几天,好不容易来了小胜子这么一个新人,却也是个小哑巴,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初月百无赖聊地坐着,听着小胜子进进出出的动静。

小胜子刚端着什么出门去了,此时又进了门,朝她走了过来。初月抽了抽鼻子,忽然脸色一变:“你站住!先别过来。”

她站起身来:不过是出了一趟门的功夫,怎么小顺子身上的味道就变了,闻着竟有些像是……薛曜的味道?

薛曜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初月越走越近,一抬手却碰到了一旁的宝剑。她皱了皱眉,抓起宝剑闻了闻,顿时释然:“原来是这个味道,想必这就是姑母所说的杀伐之气吧。”她有些赧然,“对不住啊小胜子,是我大惊小怪了。都是因为上回认错人时……闹得不大愉快,我有些怕了。”

薛曜暗暗叹了一口气,扶着她坐下,牵起她的手,在掌心里慢慢地写:没事。

初月十分惊喜:“你还会写字啊?”薛曜却已经放了她的手,放了什么东西在她脚边,要替她脱鞋袜。小胜子这是要帮她洗脚?初月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不用了,不用了,这些我自己来也可以的。”

哪怕你可以,我也舍不得。薛曜并不放手,试了试水温,轻轻抓起她的脚往热水里放。看着她空荡荡的脚踝,薛曜有些失神。那一串铜铃,是否还有机会再替她戴回去呢?

他仔仔细细地替初月洗了脚,又耐心地擦干了每一个缝隙。感受着皮肤上轻柔的触感,初月咯咯笑了起来:“小胜子,你可真好。”

初月躺下,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听姑……薛老夫人说,这宝剑上有杀伐之气,可以让我免于做梦,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小胜子,要麻烦你照看着些,若是我做梦了,不论如何,一定要叫醒我……”

薛曜牵起初月的手,在她掌心轻轻地写:放心。

小胜子的手暖暖的,莫名地令人安心。初月乖巧地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安安稳稳地睡了过去。

你大可放心,不论夜有多长,我都会在你身边陪着你。你的眼睛一定要早日好起来,这世间的风景,比兄长书里头写得还要好,不论到时候陪在你身边的是谁,我都希望你能够亲眼去看看。

薛曜端着水盆正打算离开,发现初月榻上果真如姑母所说的那般只有一个枕头,起初听姑母说起时还将信将疑,眼下亲自看见了,薛曜不由得露出一丝释然的笑。

整夜,薛曜就静静坐在榻旁看着初月沉沉睡着,格外安心的模样。她有时睡不安稳,将被子踢下床,薛曜无奈地摇头,笑着又重新为她盖好被子。就这样,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初月醒来觉得神清气爽,她好久没有睡得这样香过了,姑母带来的那把宝剑果真灵验。

薛曜将熬好的中药端了进来,在初月手心处写了几个字,提醒她该喝药了。

本想喂她,却只见初月自己端了过去,一口喝完,苦得呲牙咧嘴,“糖糖糖!”

薛曜连忙拿起一块酸枣塞到她嘴里,初月被酸得不行,连连摇头道:“错了错了,要蜜饯不要酸枣。”

薛曜慌慌张张去找另一个罐子,却在手忙脚乱中不小心打翻了罐子,这时小胜子在窗外匆匆打手势,薛曜立即领会,有人来了。

不远处,星辰和高公公正谈笑风生,向着望月阁走来。

顾不得等着吃蜜饯的初月,薛曜翻过窗子,一跃跳上了房梁。

而屋内,初月被那酸枣还酸得捂牙,“小胜子,你去哪儿了?帮我找一下蜜饯啊。”却无人回应。

见星辰和高公公走近,小胜子向星辰行过礼,星辰疑惑地打量一番,“你怎么出来了?皇姐呢?”

小胜子示意在里面。

星辰刚一踏进望月阁,只见初月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到了一个罐子,不由分说就将里面的吃食塞进嘴巴,随后愤愤抱怨道,“怎么还是酸的?”

星辰练连连咳嗽几声,向初月示意:“月儿又偷吃酸枣了,高公公特地来看你了。”

一听高公公来了,初月一慌,扶着旁边的矮桌站了起来,“公公来了,劳烦您老惦记。”

高公公看向桌子上摆放的酸枣,细细琢磨着,“百姓常说酸儿辣女,难道公主有了龙孙?”

初月尴尬地捂住肚子,不知如何作答:“这个——随缘,随缘!”

“若是真有了龙孙,皇上一高兴,说不定这病就能早点好起来。”高公公大笑,更是欣赏地打量着初月未隆起的腹部。

“公公说的是。”初月乖巧地点点头。

“那算算日子,大概是哪天有的?”高公公掐指算着。

“啊?哪天?”初月有些招架不住,她还没来得及和星辰对口供,悄悄拽了拽星辰的袖口。

“是啊,你都要当娘了,不会日子都没记清楚吧。”

星辰一把将初月揽到怀里,故作不好意思道:“公公就别取笑我们了,都恩爱多少回了,别说月儿,连我都记不真切。”

听到这话,房梁上的薛曜顿时如雷击一般,一个没站稳差点暴露,只好努力控制着呼吸。

高公公神秘地使了个眼色,“那也是公主和薛将军和离之后吧?”

初月愣住,被高公公问得不知所措、百口莫辩。星辰也有些慌乱,仔细盘算着如何作答。

“公公想什么呢,月儿在本王心里,那是谪仙一般,本王就算是喜欢,那也得是你情我愿,堂堂正正,月儿你说是吗?”

初月胡乱地点头,“当然,当然,你情我愿,你情我愿。”这话说得她也烫嘴得很,不想陪星辰胡诌下去,赶紧掐了星辰一把,“哎呦,肚…肚子疼。”

星辰立即领会初月的用意,赶紧扶她到榻上:“说了让你少吃点酸枣,就是不乖,我抱你去床上歇着。”

高公公看着小两口亲密恩爱,欣慰地点点头,正要离开时却突然发现,榻上只有一个枕头。

“顺王不曾在公主这儿过夜吧?这榻上可是只有一个枕头。”

星辰一慌,差点露出马脚,定了定神回复道:“公公果然明察秋毫,如此,本王便只好说实话了。”

房梁上的薛曜凝神听着,大气不敢出一口。

“实不相瞒,本王与月儿初尝人事,正是情难自控的时候,奈何父皇抱恙,本王和月儿为了给父皇祈福,别说同床了,连斋饭都吃上了。”初月在一旁听得惊雷滚滚,薛曜在暗处听得心如刀割。

高公公拍了拍星辰的肩膀,很是满意,“原来顺王爷一片孝心,是老奴多虑了。”

星辰松了一口气,“公公就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

眼看着星辰陪同高公公一道离开,薛曜轻功一点,从房梁上跳了下来,脸上却黯淡无神色,全然没有方才的光彩。屋里眼盲的初月四处呼喊着小胜子,薛曜却再也没有勇气进去,和真正的小胜子使了个眼色,施展轻功离开了王府。

宫廷深处,苏囡囡探望过了苏贵妃,想着去寻罗戟说说话。刚走到大内侍卫班房门口,便有一股刺鼻的臭味儿扑面而来。她忙捏住鼻子,探头往里看去,却见罗戟正在院里头,吭哧吭哧地刷着恭桶。

这个罗大傻子,怕又是得罪了哪位贵人,竟被罚来做这等苦役。他好歹也是大内侍卫副统领,实在是欺人太甚!苏囡囡气冲冲地正要往里头冲,又见一个太监走了进来,手中拎了几个夜壶,趾高气昂:“有劳罗副统领了。罗副统领也一定要刷仔细咯,提督大人让你做这个,是看得起你!”

罗戟满头大汗,抬手擦了擦,也不生气,还笑呵呵的:“多谢公公。”

苏囡囡顿时就红了眼睛:“你这个傻子,我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罗戟见了苏囡囡,还是笑呵呵地宽慰:“不过是些杂活儿,我不在意的,又何必为了这等小事惹恼了你父亲……”

“你说得倒轻巧,那若是往后他叫你不要再见我了怎么办?”

“苏提督说别的都行,只有这一条是万万不能从的。”罗戟想去牵苏囡囡,突然想到自己刷了半天的恭桶,身上怕是有些味儿,又忙退了回去,“我身上怕是味儿大,你快些回去吧,别熏着你了。”

“罗大傻子,你、你真是欠揍!”苏囡囡跺了跺脚,举剑便冲了上来,“本姑娘生气了,要揍你一顿才能好的那种!”

她剑都未出鞘,一双杏眼瞪得圆圆的,十足可爱。罗戟装着害怕的模样,抱头鼠窜:“苏女侠饶命!”

苏囡囡手中虎虎生风地舞着剑,却是以剑为尺,比划着罗戟的身形,暗暗记在心里。比划完了,她轻飘飘地敲了敲罗戟的头:“今日就暂且饶过你……三日之后你来剑馆一趟,我有东西要给你。”

有人因情欣喜,有人却已焦头烂额。

那溪站在人来人往的城门口,满面怒容。守城士兵擦了把汗,却分毫不让:“郡主,实在是上头说了,诸位西昭来使去哪儿都使得,就是不能出城,您还是请回吧。”

那溪正要发作,多尔图上前来将她拉了回去:“看来南桑是铁了心要把我们扣在这儿了,君主稍安勿躁……”

“稍安勿躁?!南桑皇帝重病,这样大的消息,一定要趁早告知王兄才是,片刻也等不起了!”

那溪撇开多尔图,正要闯门,忽见守卫们分开一条道来。一辆镶金嵌玉的马车从城外驶了进来,车帘一掀,露出一张吊儿郎当的脸来。宁王探出头来,见了那溪,顿时眼前一亮:“这不是那溪郡主嘛!”

那溪理也不理,扭头便要走。宁王忙跳下车来追上那溪:“我听说……薛曜大婚之夜连洞房都没进去,可是真的?”见那溪脸色一冷,他又忙解释,“我没有想要嘲笑你的意思。我是想说,既然薛曜瞎了眼,你也没必要非在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大可以与他和离……”

那溪终于停住脚步:“我早把他休了。”

“什么?”宁王顿时伸长了耳朵想探听这个京城第一八卦。

那溪手下一动,匕首尖锋抵在了宁王腰侧,笑得像一匹狼:“王爷想知道?那不如邀我上车,我慢慢说与你听。”

宁王感觉自己脆弱血管在那溪的利刃下哆嗦着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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