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貌新颜

“真羡慕你们，这么多年了，感情还这么好。”顾蓦没喝酒，却似已经醉了，半靠在椅子上，“哪里像我，人近中年，一无所有。”

顾蓦前几年也结婚了，但是婚后感情不好，两人三观也不合，没过多久离婚了。变回单身汉的他，更不愿意回来了，长期在村里驻扎。从前的潮男，如今变成个天天穿着夹克衫在中年大叔。

“别这么想，你也有你的成就啊。”林墨汐说，“那边现在变化这么大，还入选了全国最美乡村，这不都有你的功劳嘛？”

顾蓦低头笑了，这几年他拿村当家，想尽办法一点点讨要政策，上下反复沟通，做了无数工作，终于一点点改变了村子的模样。

整个村子焕然一新，当初通往村子里只有一条狭窄的石子路，如今也修了双车道的水泥路。家家通电通水通网络，家家户户门口都修葺得干净一新。村子里面原来乱堆乱放的垃圾也得到了治理，设置了多个垃圾桶、公共厕所。

顾蓦的眼里露出了温柔的神色，“这里真是倾注了我许多的心血，说是我的孩子也不为过。不过，还缺一点。”他看向了他们，“当初你们的话，还有效吗？”

林墨汐知道他的意思，“当然，我说话算话。”

“其他的事我能做到的都已经做到了，将来还有什么能做的，你们也只管开口，我只有一个条件，无论如何地想办法帮我们村子脱贫。”顾蓦站起身举着茶杯，“我以茶代酒敬你们一杯。”

林墨汐和沈子安赶忙起身，“你别突然这样，怪吓人的。”

“我认真的，林墨汐，我不是没想过招商引资，但是太难了。大项目看不上我们，小项目也嫌弃我们这里偏远，我真的只能坑自己人了。”顾蓦满脸无奈的神情，“算我欠你们的。”

顾蓦一口将那满杯的茶都吞下去了。

“你这什么话说的，建设家乡原本也是我们的责任。”林墨汐说，“你搞的还这么严重，什么坑不坑的。”

“是啊，这本来就是我们该做的。”沈子安附和道，“我们当初答应过你的。”

顾蓦放下了茶杯，“这可是块硬骨头，我搞了几年了，真是太不容易了。”

“老顾，咱们既然要做，得变换思维，当初我们的思路也比较狭窄，而且受限条件很多。”林墨汐说，“如今比以前略从容些了，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你有什么想法？”顾蓦竖起耳朵细听，生怕错过了关键细节。

“这几年我们也有留意过乡村建设，最快的方式依然是开设实业，带动乡村就业。但是这事一般短期效应比较多，很多实业都有污染，会给后期治理污染带来不少麻烦。”沈子安说，“所以绿色经济才是长远的方式。”

“这个我也考虑过，但是结合我们村的实际来说，做旅游它太远，即便想做，前期也需要投入，包括还要有旅游规划，这也很不容易实现。”顾蓦说。

“绿色经济也不止是做旅游业啊。”林墨汐说，“其实这几年我们也帮村子里面卖过一些山货，种植、养殖这类也算是绿色经济，但是想要做大，需要标准化产品，纯粹当农产品卖，确实问题比较多。”

“所以还是得让你们帮着推动这些，”顾蓦说，“你们对长汀也很了解。”

“你有什么样的计划？”林墨汐看出顾蓦有想法。

“我想等着过年的时候，趁着村子里面的年轻人都在家，你们去给他们上几节课，先教大家开设网店，看能不能留住几个人在村里。”顾蓦说。

“这个可以，不过能不能留下来就不好说了，我之前认识的有个专门做土特产的人，放弃了他的店去大城市了。”林墨汐将刘平的事说给了顾蓦听。

顾蓦沉默了片刻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之常情，但我们还是要试试看。”

“除了开网店，我们也可以批量采购你们村子里面的货。”林墨汐补充道，“你们村子里面荷叶，我们全部都要。”

顾蓦错愕不已，“你们要荷叶干嘛？”

“我们工厂能用得上啊。”林墨汐说，“等我们下次去你们那，所有你们产的，只要我们能用的，全部收购，可以吧？”

顾蓦高兴之余又有些担心：“你们的钱也赚得不容易，别瞎花钱，能用的你们就收购，用不了别瞎买。”

沈子安在旁笑道：“你放心吧，墨汐那么抠，不会乱花钱的。”

几人商议了一番，决定了日子再访长汀村。

数年未曾到访，长汀已经和当初大有不同。

林墨汐在顾蓦的朋友圈看过这里的照片，但是亲眼所见的感受更加震撼。

“这里变化也太大了。”沈子安惊诧不已。

顾蓦由衷地感到自豪，“怎么样，沈老板，我们这里搞得还可以吧？”

“相当好。”沈子安竖起了大拇指，“我觉得我们从无到有已经挺厉害的了，相比你之下，大不如，你才是功德无量啊。”

顾蓦心里美滋滋的，“那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这是许多同事领导一起努力的结果。”

“又没外人在这里，你就不必谦虚了。”林墨汐笑道。

“不，这句话是真心的，我在任何人面前都这么说。”顾蓦言辞恳切，“非我一人之功。”

三人在村子里面转了一圈，村民还是和以前一样少，多数是中老年人。

“村里人大多都在家务农，收入有限。”顾蓦介绍道，“人均年龄也较大，无法从事重体力活，但是整体比较勤劳能干。女性比男性更多些，可以从事轻劳动活动。”

“你们村里面一个年轻人都没有吗？”林墨汐深感诧异。

“嗯，基本全在外地打工。”顾蓦的脸上满是忧虑，“我经常做梦，梦见村里的人都没了，留下个空村子。等这些老人年纪大了，都走了，年轻人也不回来了，长汀真就是空村子了，我们改造得再好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