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结局的结局

虽然快到元宵节了，但因为疫情防控的关系，秦淮河边人群寂寥，不少往年这时候扎堆过来看灯的游人都消弭了踪影，倒也是便宜凌开山他们了，得以几个人包了条游船，安心听湖两岸的京剧小调，靡靡之音荡着波光粼粼，和谐沁人之意使得节刚过完，属于春的暖色便被自然这枝画笔自水天交合处点漾，穿透世人之四肢百骸。

“客观，这是美龄粥，欢迎品尝。”服务员戴着口罩，小心托着巨大的盏盘送至这一桌。

万老师对这美龄粥倒是没什么好奇的，毕竟他常带队，省城来过好几次，倒是一边跟着的小男孩，眨巴着乌黑的眼睛，瞧着便是有几分好奇的。万老师赶紧给小男孩舀了一小碗：“小凯，你之前没吃过吧，快尝尝，这里面有你最喜欢的山药。”

凌开山眼光落在男孩子身上，小凯？

万老师点点头：“这个就是我跟你说的故事里的小凯。”

不止凌开山，林枫都好奇地打量了好几眼。男孩子处事时落落大方，待人时却有着几分羞涩，小心品尝了一口美龄粥，瞧着表情很喜欢，依旧不紧不慢放下碗筷，朝着凌开山跟林枫打招呼：“叔叔好，弟弟好。”

贯来酷酷的林枫有几分赧然，他平时不搭理别人，人家也不搭理他，都习惯了，现在碰到这种有礼貌的一时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凌开山鼓励地朝着林枫笑笑，林枫鼓起勇气朝着小凯打了声招呼：“你好。”

他还是不太习惯叫哥哥，这孩子天然不喜太热络的行为和称呼。

小凯也没介意，起身给林枫舀美龄粥。林枫没吃过这个粥，自然不知道白玉般的粥里暗藏千秋，失了准备，一入口面上写满惊艳。

见俩孩子闷头干饭，两个大人又就着湖光日色聊起来。

“张书记他现在还在桃园村吗？”凌开山最是想知道这个问题。

他想去拜访拜访前辈，也想看看桃园村小学的机制，学习下人家的理念和方法，看看有没有什么可参考之处。

万老师也不惊讶，刚才林枫叫出口一声“凌书记”他就猜出了凌开山身份，这怕也是一个一心为民的基层干部，想去学习哩。

实在不是万老师聪明，这两年前去学习探寻的基层干部如过江之卿，基本上一看就能看出来。

凌开山见万老师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开口道：“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确实是想去看看的。

万老师一副看透他的心思，勾肩搭背：“你去不仅可以看看我们学校和孩子，拜访我们书记乡长，还能买点我们那儿的小零食，尝点我们河里的水产呢，跟你说，绝对不虚此行…记得多带些孩子来参观游玩，我们那儿风景……”

“吧啦吧啦”说了一通，无非就是想让凌开山多带些人去消费。

凌开山啼笑皆非，桃园村还真是营销抓的好，村委会的干部跟村民忙着搞产业品牌就算了，想不到连老师都在抓商品推广。

“好，一定去。”凌开山许诺。

“嗨，可别等了，来，这是我们村干部的微信，你加下，有什么需求直接跟他讲，我们顺丰发货，省内24小时直达，绝对会让您在第一时间品尝到新鲜的产品的。”万老师活脱脱一个营销的。

说罢还从随身带的包里掏了半天，终于掏出个小鱼干，凌开山跟林枫一人塞了一包：“尝尝……”

想到什么有些不好意思：“这次出来带了不少，都散了，就这么点了。”

桃园村老师都有这个习惯，带着孩子们出来参加比赛会不忘顺便推销村子的产业，带着些样品给孩子们尝尝，此番这边孩子正好多，万老师已经人手一个散的差不多了。

虽然知道这话有些冒昧，但凌开山还是好奇，万老师却好像凌开山肚子里的蛔虫似的，一下猜出来了，爽朗笑了两声：“有提成的，我们乡长走之前定好的，按照每个人推销出去的算提成，所以你要注明是我万老师推荐的，不然我就没有劳苦费了。”

如此坦然，倒让凌开山感慨不已。

村子也是一个小社会，规章制度缺一不可，在制度规则以内的盈利坦坦荡荡，执行地好反而会激发众人的斗志。如果忽视规则，一味以感情去谴责挟持别人，最后村子很容易成为关系社会。

这个张书记给他印象最深的就是以情动人，以理服人，以规则带动人，实现了共同富裕。

不过，万老师怎么一会儿乡长一会儿书记的？凌开山微微闪过诧异，很快一个想法跃上心头。

莫不是……

倒还真是，吃完饭回去的路上，万老师终于不卖官司了，告诉凌开山。张启山在任职期满之后得众人挽留，而他自己也放心不下这里，同上头打了申请，希望能一直在这里帮扶。

上头领导其实并没有放弃这个“三不管”地带，只是一直不知道如何去利用，在有限的投入下将这个地方帮扶发挥起来，这个年轻人仅仅用两年多的时间就解决了很多人抓耳挠腮的难题，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所谓士无出身高低，不拘一格用人，正好上一任副乡长退居二线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便由张启山顶上了。他虽然年轻，但无论是学历资历还是能力都是足够的，桃园村人也很乐意张启山依旧是他们的领导，只是造福更多人而已。

可是，这样一个人，不就应该造福更多人吗？

“那你们秦老师呢？”沉默许久的林枫开口道。

小鱼干又辣又好吃，林枫辣的直喘气，就着瓶水往嘴里倒，却是依旧舍不得放下美味，就着水一口一个吃完了。好久，他的嘴唇都是红艳艳的，跟花朵似的，可见辣意一直未消，注意力却又是回到了故事里。

想不到林枫一直关心秦老师去向，凌开山还以为小伙子什么都不在意呢。

“我们秦老师跟张乡长在一起了，快结婚了呢。”小凯自豪道。

不止是林枫，张启山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快结婚了？

秦淮河边温柔风向就着夫子庙甜绵绵的桂花糖味飞来，迎面卷起一个大大的拥抱，像要把众人揽收在春日的行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