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丹心两难全（4）

父亲被推进了手术室，周向希和母亲在外面等着。

他从来都没有像此刻这般，感觉到时间过得是如此的缓慢，漫长。

在漫长的等待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次有护士或者大夫从手术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周向希都很紧张，都会上前去询问父亲的状况。但无论是谁，每次给他的回答都是：等手术做完之后，病人就会出来。

终于，主治大夫和另外两名大夫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周向希连忙上前，询问状况。

“大夫，我父亲的手术怎么样了？”

“放心，手术很成功。”主治大夫摘下口罩说，“一会儿你父亲就会被推出来。”

主治大夫说完之后便离开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父亲就被护士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

因为用的是全麻，所以父亲此刻还在昏迷状态。在护士的帮助下，父亲被推到了病房里。

大约两个小时之后，父亲慢慢地醒来了。但因为对麻药有些过敏，所以一直在呕吐。怕影响病房的其余病人，所以周向希和母亲一直拉着帘子照顾。直到傍晚的时候才缓解了一些。但是父亲却没有一点精神，脸色蜡黄蜡黄的，躺在被子里，整个人似乎瘦了一大圈。

母亲一直在旁边抹眼泪，周向希也看得特别心疼。他甚至有些自责，要不是自己离家那么远，父亲也不用去工地上干活儿，也不会从架子上摔下来，造成现在这种结果。

他觉得，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未来的几日，陆陆续续有亲戚来医院里看望父亲，父亲的精神状态也一天天地好起来。

但是许多亲戚来了之后，多少都在指责周向希。指责他没有照顾好自己的父亲。

也有人在劝他，父母把他养大，供他上学不容易。希望他不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上班，就近在家附近找份工作，收入稳定还能照顾到父母。

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周向希的内心十分难受。因为不久前，青年志愿者群里已经发过通知了，他们这一批去年参加志愿者服务的人第一年的合同已经快到期了。如果愿意继续服务，需要续签合同。如果不想继续服务，合同到期的时候就可以到志愿者服务中心办理手续，离开服务岗位了。但是需要提前上报。

格桑曲珍发了两次消息问他，是想继续留下来服务，还是想离开，他都没有回答。

有些事，终究两难全。

如果留下来照顾父母，夏拉村的村民们怎么办？村子里的事业刚刚起步，他不想在如此关键的时候离开他们。但如果续签合同，父母怎么办？所以，这些日子以来，周向希的心情一直很沉重。

一日，郑绩发来消息，问他：兄弟，你父亲术后恢复得怎么样了？

周向希：精神状态一日比一日好了。

郑绩：什么时候回来？志愿者服务中心群里的消息你看到了吗？你的合同还续签吗？

周向希：我不知道。

半晌之后，郑绩回复：为什么？

周向希：很难抉择。夏拉村的村民的们是如何走过来的，你是亲眼看到的。我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他们。但是我父母这边也需要我。

郑绩：不管你做什么样的选择，我都理解你，也支持你。

真的很难抉择，有些话说出来容易，但真正做到，真的很难。因为抉择，意味着取舍。

半晌之后，郑绩又问他：柳学部要离开了，你知道吗？

周向希怎么也没有想到，柳学部竟然会离开：他要离开？为什么？

郑绩：也有许多原因。他要去研究生深造了。

周向希愣怔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白筱华呢？他离开还是留下？

郑绩：还不知道，不好问，所以我也没有问。

一时间，周向希的内心更加沉重了。他坐在楼道里正拿着手机和郑绩聊着天，母亲拿着暖瓶走了出来，要去茶水间，周向希连忙起身，接过母亲手里的暖瓶。

“妈，我去吧！”

母亲也没有推辞，将暖瓶递给了周向希。

周向希打完水回到病房里，母亲正在给父亲削苹果。刚好削好了一个苹果，母亲一分为二，一半儿递给了父亲，一半儿递给了他。

“妈，我不吃，你自己吃吧！”

“吃了吧！”母亲说，“你一早上什么都没有吃。

周向希这才想起来，自己一早上没有吃任何东西，也没有喝一口水。

为了不让二老担心，周向希笑着接过母亲手里的苹果。

“单位上有些事情找我，所以早上比较忙。”

“没事，你忙你的。”母亲说，“但是饭还是要吃的。”

“恩！”周向希依旧笑着，尽量不让他们多想，不让他们担心，“我只是没什么胃口，不是很饿。”又见时间快到中午了，“我去食堂看看，今天中午做的是什么。”

“好！”

中午食堂做的米饭，一荤两素。只是医院食堂的荤菜做得都比较清淡。

周向希打了三份，回到病房里。

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父母在面对他的时候，气氛怪怪的，那种刻意的小心翼翼，让她感觉到很心疼。

吃完饭，周向希要收拾桌子，母亲却不让，“我来吧！你去忙你的。”

“妈，我来吧！”

“没事儿，我来吧！”

无论母亲如何倔强，周向希还是坚持将桌子收拾掉。

父亲忽然问，“向希啊！你也回来这几日了，单位那边怎么样了啊？”

“单位上请了假。”周向希说。

“哦！”父亲说，“工作的事情还是不能耽误，长时间请假不好。”

“是啊！”母亲也附和父亲，“这边你爸做完手术也没啥事儿了。过段时间就能回家休养了，你别担心。该忙啥忙啥去吧！”

“没事儿！”周向希笑着说，“我请假了，单位上的工作也有同事对接，所以还能再陪你们几天。”

父亲说，“好，不耽误工作就成。”

周向希吃完饭之后习惯性地去楼道的椅子上坐着，因为病房里容纳不下太多人。

正当他要走出去的时候，父亲忽然喊住了他，“向希！”

周向希回头，父亲一脸严肃地望着他，“你还是去工作吧！明天就去。我们这边你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