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丹心两难全（3）

吃完饭，母亲要收拾东西，周向希主动帮助母亲。

“妈，你放着，我来吧！”

“没事，我来吧！”

母亲已经习惯了主动照顾他们一家子人，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来。即便别人愿意帮忙，也不习惯。周向希不容分说地将东西给收拾了。

回到病房之后说，“妈，晚上你回家吧！我守着爸。”

“我守着吧！你回去休息。从泽库县那么远的地方回家，一路上劳累奔波，你都没有好好睡个觉，回家好好睡一晚。”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没想到母亲还惦记着自己没有睡好觉。周向希的心底像是被什么狠狠拽了一下，很疼，很疼。鼻头一酸，眼泪差点又在眼眶里打转了。但是他是个男人，不能总是表现出自己的软弱，更不能经常让眼泪在眼眶里，所以他极力地憋了回去。

笑着对母亲说，“没关系，我是男人嘛！这点奔波算什么？不累。妈，你听我的，回去睡觉。”

母亲了解自己的儿子，知道拗不过他，便不执拗了。

“好！那我回去！”

晚上母亲回家睡觉。周向希打了热水，给病床上的父亲擦了脸，又削了一个苹果。伤口应该很疼，又不能翻身，父亲没有吃多少，一直蹙着眉头，呻吟着。

周向希向值班的大夫要了止疼药给他吃，直到深夜的时候才睡着，隔壁床上的病人和陪护的家属已经睡着了。周向希去了外面，坐在了楼道的椅子上，却是精神得很，一点睡意都没有。

他打开手机，这才看到晚上八点多的时候格桑曲珍发来的消息。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十二点过了，觉得这个时候给人家女生回复消息不太合适，便没有回复。关掉对话框，打开了抖音，将声音调成了很小。

却没想到刚刷了五分钟不到的抖音，手机的下拉横幅框显示，格桑曲珍又发来了消息。

“你还没有睡吗？怎么不回复我的消息？”

周向希解释：我以为你睡了，本打算明天再回复。

格桑曲珍是个单纯善良的姑娘，心里想什么从来不会避讳。一直都是想什么，就说什么：你没有回复消息，我睡不着。

周向希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愣了一下，片刻之后回复：腰部和腿部都有受伤，需要动手术。

格桑曲珍：啊？这么严重？

周向希：是！

格桑曲珍：什么时候动手术？

周向希：时间还没有确定。

格桑曲珍：你不要太难过啊！如果你难过，伯父肯定会更难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都会过去的。

周向希：谢谢你！

格桑曲珍：你什么都不要想。好好陪伯父和伯母，一切等伯父康复了之后再说。我们等你回来。

周向希：好！

格桑曲珍：恩！你早点休息吧！我先睡了，晚安！

周向希：好的，晚安！

关掉和格桑曲珍的微信聊天窗口之后，周向希的心底一直沉甸甸的。明明很困，但是不管坐在椅子上，还是躺在椅子上，却怎么也睡不着。直到凌晨四点多的时候，才忽然睡着了。但是六点多，保洁阿姨打扫卫生的时候，他就醒了，只睡了两个小时的时间。

回到病房里，父亲已经醒了。

他问父亲要不要上厕所，父亲点头。因为受伤的部位在腰部和腿部，父亲不能去卫生间，只能在床上，需要人用上便器接。

周向希拉上帘子，帮父亲方便。之后又接了热水，给他洗脸擦身体。做完这一切之后，又去食堂给父亲打了早饭。

回来的时候，母亲已经在病房里了。

“妈，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我拿了些生活用品过来。”母亲正在收拾着从家里带过来的暖瓶，杯子，盆，还有父亲的一些衣服。

周向希见母亲的脸色不太好，便知道昨晚回去之后她肯定没有休息好。心里非常心疼，但是他知道，这个时候母亲肯定也非常担心父亲，和他一样，无论在哪里都休息不好。

他把早饭放在碗里，一口一口地喂给父亲吃，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吃过早饭之后不久，主治大夫便来查床了，离开的时候告诉周向希，未来两天是周末，没办法做手术，所以手术安排在周一早上。

周向希将主治大夫送出去，又仔细地聊了一些手术有关的细节。

主治大夫知道周向希在担心什么，便说，“你放心，既然决定要做手术，我们医院也是考虑到将风险降低到最低。所以到时候手术室里除了我，还有我们科室一位非常专业的专家和我们的副院长。

副院长是骨科特别出色的专家，有许多省外交流和学习的经验，这一点周向希提早就了解过。所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周向希心底里一直担心的问题确实放下了不少，千恩万谢，“谢谢大夫，真的非常感谢你。”

“不用谢，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照顾好你父亲，这两天他可能会很难受，心理上也会有一些压力，你们多陪陪他。”

“好！”

未来的两天，周向希和母亲一直陪着父亲在医院里。母亲可能也知道父亲有些紧张，时常会和他聊天。但是父亲的心情似乎很烦躁，每次没说两句，就会冲母亲发火。母亲当着父亲的面不会说什么，也不会表现出来，但总是在离开病房的时候，一个人偷偷地抹眼泪。这些周向希都看在眼里，但是他什么都不能说，也不能做。只是在父亲一个人的时候，默默地守护在他的旁边，陪着他。

周一的早上，终于要做手术了，早上护士来给父亲做手术前的清理准备工作的时候，周向希发现父亲的手心里全都是汗水。护士离开之后，周向希思忖犹豫了许久，还是来到病房里，握着父亲的手说，“爸，你不用担心，一切都有我呢！我会一直在手术室外面陪着你。”

“恩！”

父亲狠狠地点头，望着周向希的眼神就像一个害怕和无助的孩子。

周向希忽然体会到，父亲严厉和暴躁脾气的外表下，是如此的脆弱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