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早晨的吵嘴,一整天陈旭升都没理会梁晨。中午,他想喊对方吃饭,发了个微信过去,但那边没回。
梁晨又发:“不至于那么小气吧?晚上请你喝酒。”
他知道陈旭升好这口,但手机那头依旧没反应。
“对不起,我失言了。”他发完这句,叹口气起身,准备下班。
斜对面的办公桌前,林瑜依旧收拾好包,拿出小镜子来补妆了,准备随时离开。
在她对面,陶敏芳皮笑肉不笑地打趣:“哟,小林,这是要去约会呀。”
林瑜没搭理,淡淡一笑。
早在进入这个部门时,陶敏芳就有意想将林瑜介绍给自己的儿子吴强,那段时间还总喊儿子来部门玩,请大家去他们聚餐。
可她儿子模样笨笨的,太过老实,根本不敢靠近。后来,林瑜瞧出来了,故意在办公室说出自己的择偶标准——有钱,有钱,更有钱!
一切以钱为中心!所有的爱情都是建立在经济基础之上的,没有足够的钱当地基,再高的爱情大厦都经不起风雨,随时能够倒塌!
打那以后,陶大姐就到处跟人说,林瑜是个捞女,专钓有钱凯子!
而林瑜根本不在乎,两个人在办公室的和谐仅限于表面,背地里都看对方不顺眼。
而陶大姐又看中了帅气踏实的陈旭升,想要介绍给自己的女儿吴巧。吴巧是对陈旭升很满意的,哪知他竟对林瑜一条死心眼,让陶大姐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办公室众人陆续离开,梁晨也推着自行车准备回去。
正是傍晚太阳落山的时刻,春风巷的主道上人流如潮,有摆摊的,也有叫卖的,也有过路的,更多是学生。
梁晨想着早上的事,自觉自己话太多了,很多事情,其实并非当事人不清楚,而是他们不愿相信。而自己的看似好心的实话,彻底撕开了陈旭升的痛,难怪他会生气。
这么想着,他推车走到了同心花园商场外,望一眼里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忽想到了牛力。他在“秀秀精品手工坊”工作有月余了,不知情况咋样?
一想到此,他就将自行车停下,想要去做个回访,好下一步跟进。
然,刚走进商场内,远远就听得两个男声和一个女声在争吵。
那女声很是气愤,正是杨云曦!
梁晨三步并两步跑过去,果然是她站店门口,和两个穿着邋遢的装修工在争执。
他们年纪都在三四十岁之间,五大三粗,两个人唇枪舌战地夹击杨云曦。
“都拖一个月了,为什么还不给我们结账?”
“你好歹是个开店的老板,居然拖欠我们农民工的工钱,这算什么?”
杨云曦耐心解释:“我不是不给钱,是你们的装修不到位,地板踩着有空心的,厕所洗手盆的龙头漏水,而且这才多久,墙面就起来了?哪有这样干活的?我还准备就这几天入住呢!只要你们给我返工好了,钱我一分不少你们的!”
对方却蛮横地打断:“今天就得把账结了,不结我们就不走了!”一副耍无赖的模样。
牛力手足无措地站一旁,急着想要给杨云曦帮腔,几次开口都说不上话:“不……不欺负杨姐姐……”
一名工人粗暴地将他一推,牛力没站稳,一个踉跄跌靠在后方的制作台上,台子上的材料盒被推下,珠子、塑钻哗啦啦如雨下,洒落满地。
杨云曦怒了,道:“你们别欺人太甚!再这样胡搅蛮缠,我打电话报警了!”
周围人也看不下去了,纷纷嚷嚷着要报警、揍人。
场面一度失控。
梁晨急忙走出来,制止:“大家都别吵了,我是社区工作人员,这件事情我们可以坐下来冷静理智地谈谈!”
里面的商户大多认识他,一见他出面,气氛瞬间平息下来。
梁晨大致了解了一下经过,原来这两人是第一次干包工头,请的工人不靠谱,给杨云曦家的公寓装修漏洞百出,导致验房不合格,现在杨云曦不肯支付余下的款子。
而他们已经在这户装修上花了太多时间,实在没工夫一一改动,再花时间造成的损失可能都比不上这次欠款的数额,可是不要钱,他们又不甘心,因此只能上门来吵了。
梁晨一个电话打去了牛婆塘街道派出所内,值班民警立刻将陈旭升给派遣过来。
一见面,两人都有点尴尬。
但这种搭档的调解事件,两人早配合默契。
很快,他们理清了双方诉求,梁晨和陈旭升一起陪杨云曦,带着两名装修工去到被装修公寓。
房间不大,也就四五十平米,是一个直通间,前面有一扇落地大窗户。沿着窗户做了一排木质书桌,旁边靠墙是个大衣柜,开门边是客厅和餐厅,餐厅靠墙做了一个小小的卡座,厨房是带窗的,厕所是暗室。
检查过杨云曦提出几处问题后,陈旭升对两名装修工说:“李师傅、鲍师傅,杨女士说的这些问题确实存在,其实也很好解决,不用你们花太多时间,只要能解决了,杨女士肯定会付尾款的。”
梁晨也道:“你们二位第一次带队伍不容易,我们都理解,可是目前杨女士家的情况你们都看到了,不解决没法入住,她怎么能心甘情愿给钱?可能这一次装修你们会觉得赚钱少了,亏了。不过你们想想,她家就等于二位在同心花园的样品房,只要你们做好了,而且做出口碑,这栋楼里还有那么多没有装修的房子,到时候不是很多订单找上门?而且我是社区工作人员,如果你们不把这一单好好完结,以后在春风巷,不要再想接任何装修的单!我肯定会把这件事告诉你们的下一户雇主。还请二位斟酌,好好给杨女士把装修完结,这样对每个人都好。”
一番软硬兼施,两名装修工终于点头答应,会在近期内给杨云曦的公寓重新装修收尾,然后再结算装修款。
等他们离开,杨云曦为表示对陈旭升和梁晨感谢,说一定要请他们吃饭。
可这二人还因早上的事隔阂呢,都不肯。杨云曦于是道:“那行,等我公寓的装修搞好了,入住时请二位一起来玩。”
陈旭升道:“行,那到时候再来贺你的乔迁之喜!”
见梁晨没吭声,杨云曦期待的目光又投向了他。
陈旭升看不下去了,用手肘将对方一捅,道:“人家问你话呢!”
“哦,”梁晨似恍然回神,答:“好。”
等离开杨云曦家,他朝走在前方的陈旭升道:“哥们,上午的事对不住了,我不是故意说的……”
“行啦!”陈旭升笑嘻嘻转身:“我还不知道你,心直口快,不——心无城府,傻乎乎的,懒得计较啦!哈哈哈——”
他忽然笑起来,原来梁晨一把钳住他脖子,去抓他咯吱窝。
两人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同心花园的小区里。
夜幕下,城市灯火阑珊。
陈旭升提议:“走,请我喝酒吧。”
“为什么是我请?”
“早上你伤了我的心。”
“我已经微信道过歉了。”
见对方一窒,他有道:“再给你一个机会,还有别的理由吗?”
陈旭升想了想,答:“刚接到你电话,我本来都下班了,理应值班的老侯过来,可我主动过来,就是为了给你一个道歉的机会,这个理由够么?”
“够!”
他只回一个字,双方又笑出声来。
在整个春风巷,和梁晨关系最好的非陈旭升莫属了。而且他这种爱耍宝的开心果性格,也让梁晨觉得和他在一起很开心、很放松。
十二月初的夜晚,风透着寒凉,梁晨骑自行车载这陈旭升行驶在春风巷的主道上,两个人都是这片社区里的工作人员,路上不断有人打招呼,喊他们吃饭。
陈旭升边摆手,边嚷嚷:“不用了,下次,下次,今天去对面的高升街吃鱼。”
在居民们的开玩笑声中,他们当了春风巷的“叛徒”,照顾了对面社区的生意。
吃饭时,陈旭升忽道:“小梁,你对别人的感情看得透彻,可自己呢?”见对方一愣,他目光故作深沉地凝聚:“我感觉秀秀精品手工坊的老板娘对你有意思!”
“啊,”梁晨差点一口啤酒喷将出来。
“别告诉我你没感觉,我觉得她看你那眼神,有戏!”
“有戏个屁!你当自己是人生如戏哥唐伟明了?要不要给你也开一个直播,听你喝酒吹牛侃大山?”
“算了,你不信我算了!你等着瞧!用不了多久,这姑娘肯定找你表白。不过——”
“不过什么?”
“对你的取向我是持怀疑态度的,这件事说不定还真是那姑娘一厢情愿!哈哈哈——”
他的笑大到整个店铺都能听到。
梁晨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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