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力找工作（二）

“把饭菜搁这窗台下吧，猫猫晚上饿了会过来吃的。”

“诶。”

牛力依言行动，像个顺从的乖孩子。

梁晨发现，童俏面对喵咪和牛力时，是一副温柔的模样，一看到自己，又板起脸孔成了小刺猬。

“学校中午不是都要求在食堂吃饭么？你怎么回来了？”梁晨不在意她的冷漠，关切地问。

童俏懒得理他，鼻子一哼，背着书包从他面前走过。

看样子，前几日的仇，她还没忘记哩！

梁晨耸耸肩。

牛力拍着手，嘴角留着哈喇子：“她奶奶生病，回来……做饭。”

梁晨闻言，眉头不禁拧成疙瘩。

再看牛力端到窗台下的两盘饭菜，不由哭笑不得。

这一栋楼有居民多次投诉，有人乱丢饭菜养野狗野猫扰民。可是跟牛力能说清吗？估计童俏都不能！

牛力这餐是不能再送了，饭店老板说这份饭就算了，但决不能再用牛力，怕影响店里的生意。不过爽快地结了账，还请牛力吃了一份红烧大排饭。

望着大口吃喝，忧愁不知的牛力，春风巷社区几人眉头拧成疙瘩。

下午，把牛力送回家后，梁晨想着童奶奶生病一事，就在巷口的小超市里买了一提纯牛奶，又到隔壁水果店里买一挂香蕉，去了11栋3楼的童俏家。

开门的是童奶奶，她扶着腰，样子十分痛苦。

“奶奶，您这是怎么了？”

“腰间盘突出，老毛病了。”

“去看医生了吗？”

“哪有钱啊？每月这两千块生活费，光我吃药看病就得花一半，剩下拿点钱给俏俏买身好看的衣裳，买点营养的食物都不够。”

梁晨将牛奶和苹果放下，童奶奶道：“小梁，你来就来，干嘛买东西，不行，这你可得拿回去！”

梁晨道：“牛奶补钙，您和俏俏都可以喝，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水果补充维生素。”

童奶奶不好意思地笑笑：“你们社区已经帮我们大忙了，以前我那个儿子和儿媳妇，从不按时给生活费，害我只能去捡垃圾维持生计。俏俏也因此染上了偷的恶习。”

她痛心疾首：“大家都不跟我说，其实我知道。罗美薇那个狐狸精和我儿子吵架时，话里话外都是骂我没教好俏俏，教出个小偷来！我心里是有苦不能言啊！我也为俏俏抱不平。同样是他童华生的女儿，凭什么那对母女吃香喝辣，我们俏俏回来连普通的热饭菜都难吃上。以前我身体好的时候，还能照顾照顾她。这几年我年纪大了，腰腿心脏都不好，这孩子又孝顺，生怕我累了。就像今天，知道我腰疼病犯了，她中午都跟老师请假回来给我做饭。还把家里的卫生打扫了，才回去上课。你说说，如今这社会，还有谁家的孩子能有这么苦？”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梁晨扶着她坐下，给她拿纸巾擦拭。

安慰说：“您放心，真有困难了，社区不会不管的。”

童奶奶拍着他手背，道：“奶奶知道你们都是好心人，上次你们去调解过后，我儿媳妇就按时付生活费了，包括悄悄的学费。这都得感谢你们！”

“是我们应该做的。”梁晨道，“对了，悄悄最近的学习怎样？”

“唉，”老人叹气：“她都不跟我说的，我每次问，她都说好，不要我担心。可是上周五，她们班主任来家里了，跟我说俏俏成绩下降了，问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老婆子我心知肚明，是我连累了她……”

“奶奶，您别这样说。”

“都怪我，我最近身体又不好了，她每天要读书，还得照顾我，中午回来给我做饭，下午放学就去买菜回来，还得洗衣服做家务，没法参加晚自习。连在家里学习的时间也少，所以成绩下降。她老师说，俏俏目前的状况，很难考一个好大学……”说着不禁哽咽，布满沟壑的脸上满是忧愁。

梁晨如削俊脸上两道飞挑的浓眉紧蹙：“需不需要补习一下呢？”

童奶奶的声音都带哭腔了：“能吃上饭就不错了，哪有这个闲钱？再说了，我那个不孝子，给他的狐狸精老婆还有小女儿花钱，那是怎么都舍得。要他给俏俏花几个子，就得看他老婆心情了。补课费可不便宜，他们哪能肯？”

“唉，”梁晨叹气：“这的确是个问题，这样吧，等过几天，我喊了牛哥一起去您儿子的当铺做回访，顺便把给俏俏补课的事提出，看您儿子怎么说。”

“好好好，那太谢谢你们了！你们社区说话，比我老婆子说话，管用百倍！”

离开童俏家，刚回到社区办公室里，梁晨就看到牛锡民撩起二郎腿，大大咧咧坐沙发上，那条无力的左腿一翘一翘，像被风吹动的枯枝。

他的傻儿子牛力正在一旁玩耍，问林瑜要糖果吃呢！

社区主任赵能、副主任陶敏芳、办事员牛保国以及保安陆达生都在自己位置上忙活着，一脸无语的表情。

陶敏芳给他使眼色，让他不要理会牛锡民。

但大力一看到他，就手舞足蹈迎上前：“梁哥哥，给你吃糖，这个糖好好吃。”说着，剥开一颗费列罗巧克力，递上。

梁晨推回，道：“谢谢，哥哥不吃，大力你自己吃。”

“好，我自己吃。哥哥，陪我玩。”

“哥哥现在没空玩，你先自己玩吧。”他说着，转身面向牛锡民，勉强挤出笑脸：“叔，我不是刚刚把大力送回家，交你手上了吗？你怎么又把他送回来了？”

牛锡民露出一脸无赖相：“这我不管，你们社区不是说要好好帮他找份工作，让他能养活自己吗？现在干了两份活都不行，就不管了？不管也成，那就按照我的要求来，给我们父子俩个都吃满额度的低保，另外残疾补助提升至最高每月每人二百块，行不行！”他重重一拍桌子，惊得所有人都看过来。

“赵主任，”他忽然把那老烟枪的哑嗓子提高八度，从呼哧呼哧的气管里发出嘶吼：“这个事就你一句话！成了，我带牛力走。若不成——”他话锋一转，露出一副老油子的奸猾神色：“这儿子老子不要了，我自己都是残疾人，哪管得了他？你们是人民的公仆，理应为人民服务，以后牛力就在这儿住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