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粮心（9）

若不是葛建国介绍，赵经理都认为步辉是个骗子了，这不是典型的空手套白狼的节奏嘛？

赵经理虽然称为经理，说白了是一个业务员，若是步辉跑了或者赖账，他可拿不出那么多的钱。

“步辉，你有什么可以抵押的嘛？”

“没有！”

若是在昨天步辉还可以用光华农场的经营权作抵押，只可惜现在被起诉了。若是像王三顺的种子一般，步辉可以用出苗率来赊账，但是现在他什么也拿不出手。

“赵哥，今儿添麻烦了，中午若是没有什么事情，我请客吧！”

步辉想要为今天的唐突表示一下歉意，吃饭或许是最好的表达方式。

“请客肯定要请，不过是我请，你现在能有几个钱，还是攒着吧，咱们兄弟们不要来这套虚头巴脑的！”

赵经理让步辉到办公室里面等着，都说跑业务的人最为滑头，但那要分谁。谁都喜欢用真心去换取真心，人说一世能够碰到几个真朋友也就值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赵经理回到了他的办公室，从脸部表情看这件事已经妥了。

“步辉，我们杨经理对你很感兴趣，你们两个谈谈吧！”

赵经理把步辉送到办公室门口就回来陪着葛建国喝茶，两人可是老朋友了。临走的时候赵经理拍了一下步辉的肩膀，让他好好地把握机会。

步辉进到了杨经理的办公室，并没有看到多么豪华的装饰，反倒是添了一丝年代感。创业初代基本上都很朴素，为人也很朴实，若是搁在外面谁会知道这是化肥厂的经理呢？

背景墙上倒也没有挂着山水画或者大展宏图之类的图景。倒是一副对联十分有趣。

“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这一般大多数出现在食堂、餐馆之类的墙上，没想到今日却在一位公司老总的背景墙上，这也十分新奇。

听说这位老总是见过世面的人，以前出差基本上都是做硬座，远地飞行也都是经济舱，出行一点不讲排场，更别说吃饭了，经常是一顿阳春面搞定。

这是受年代的影响，奋斗写在了饱经沧桑的脸上，他们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虚，所以厂子干得有声有色。

很多人在有钱之后会讲究排场、自我膨胀，以为他就是阳光下最帅的崽。但是在真正有实力有涵养的人面前，那类人是阳光下的小丑，只是一笑而过，饭后谈资罢了。

“你就是步辉，这么年轻！”

“您是杨经理吧！”

步辉轻快地走到跟前，杨经理伸出手之后，步辉这才伸出双手跟他握手，这是一个基本的礼貌。

“你很不错，要不跟着我干吧，我身边还缺少一个秘书！”

步辉一愣，这杨经理说话倒很直白，不过他可不想给杨经理干秘书，否则也不会从省城大机关辞职回家开办农业合作社了。

“杨经理，我可能还有比当您秘书更重要的工作，所以我不能接受，感谢您的抬爱之情！”

“哦？什么工作这么重要，你可要想好了，我给你开的薪资可不低！”

“种地！”

当步辉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他就已然意识到杨经理的表现了，果然那口茶水喷了出来，还会反问道：“种地？”

杨经理那代人眼中工人是阳光下最闪亮的劳动者，虽然劳动不分贵贱，但是当工人的走在路上确实有底气。

村里的姑娘也愿意嫁给城市里的工人，谁要是找了个城里的婆家，十里八乡的没有不知道不羡慕的。

如今杨经理听到有人说想要种地，而且还是出自年轻人之口，这多少会让他怀疑。

“就是种地，我想您应该知道今年国家释放的信号更加明显了，鼓励土地流转，成立农业合作社，当前我们村已经建成了第一家农业合作社，接下来还会有第二家、第三家，只要大家意识到政策背后的福利，就会如同雨后春笋般涌现。”

杨经理听着却是那么个意思，今天他没有去参加市里的会议，所以还不认识步辉。此刻杨经理被步辉的谈吐吸引，这是一个难得人才，步辉的眼神充满了坚定。

“你继续说”杨经理拉着步辉坐在沙发上，两个人像是朋友般，感觉很是舒服，“我觉得你这个年轻人很有意思。”

步辉继续说道：“现在很多人认为成立农业合作社会从百姓口中夺粮，那是一群人拍着脑袋的胡言乱语。多少人因为外出打工责任田变成荒地，我们的合作社不是旧社会的地主老财，农民手里的责任田经营权是自由流转，谁也不会强求的，这种情况下，农民无形之中会增加两份收入！”

“两份收入？你指的是租金和在农场的帮工吧！”杨经理虽然年纪可以当步辉的父亲，但是思想却不保守，很多新思想他也是接受的。

“对，这只是对于那些没有其它技能的人而言，在农场帮工是最好的出路。但是对于那些有技能的人来说，脱离责任田经营权的束缚，可以自由地发展第三产业，这难道不是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吗？”

步辉见杨经理若有所思的样子，也停止了讲话，看着眼前的茶杯，上下起伏的龙井不就是人生嘛。

当你还是生瓜蛋子的时候，总是喜欢在人前展现，被人一吹就忘乎所以飘来飘去，真正体会到酸甜苦辣咸的时候，也就沉到了杯底。任凭风浪起、稳居正中央。

“步辉，你难道不怕资本介入嘛？比如我去跟你恶性竞争，你那刚成立的合作社可不堪一击。”

“还有你不觉得人性是贪婪的嘛？人一旦有了钱就会变坏，忘掉了初心。这样会不会与你设想的不同呢？”

“我知道你已经想好了对策，但是社会的复杂性可不是你一个年轻人能够承受的。若是你发现努力之后仍旧白费功夫，你会怎么选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