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个春节（6）

胖婶不断地咳嗽，她这几年过得并不像表现得那般开心。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丈夫离世，儿子误会出走多年未归，搁谁身上能开心地起来呢。

不过，不开心又如何呢？总不能满脸都写满怨恨，讨别人可怜，可到头来分不清可怜与嘲笑罢了。胖婶将所有的心事放在心底，直到此刻彻底爆发。

“儿啊，你长大了，娘有苦衷啊！”

胖婶哭了，将这么多年的压抑哭了出来，现在雪下得那么大，外人根本就听不见，哪怕听见又如何呢？她儿子回来了，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徐峰一下子跪在雪地上，不断地给娘磕着头，这些年他的娘过得怎么样他深有感触，因为他也一样。

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谁又能说什么？趁着娘还在他庆幸这一次回家，若是娘不在了，哪里还有家啊！

胖婶急忙扶起了徐峰，俯下身子扑打着膝盖上的雪花，如同儿时般，徐峰眼睛湿润了。

“娘！”

“诶！”

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一声“娘”中，徐峰扶着胖婶进了内屋。古铜色的八仙桌上摆着父亲的照片，前面摆着父亲最爱吃的橘子，徐峰跪下来磕了三个头。

北方的冬天，屋内温暖如春，游子归来在冰凉的心也暖了。屋里并没有增添几件新家具，看来胖婶的日子也不好过。

胖婶从厨房里出来，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饺子，这是徐峰最爱吃的猪肉耦合馅的水饺。徐峰趴在桌子上吃着吃着，就哭了起来。

“娘，这么多年您受苦了！”

徐峰发泄完心中的悲愤之情后，胖婶才缓缓地说道：“哎！苦不苦的不该过日子还过日子，不过这半年倒过得很有意思。”

胖婶叨叨地说着这些年村里的变化，不过徐峰已经在心底将步辉纳入了“坏人”角色，先入为主地认为胖婶被步辉给骗了。

“你看，这是妈妈注册的胖婶农场，上面有视频，步辉说这是最新的销售模式，叫啥来？网络卖货！”

徐峰板着个脸说道：“娘，这玩意都是骗人的，步辉肯定骗了你不少钱呢？”

胖婶急忙否认这玩意真不是骗人的，她将下午收到的2000斤订单的事情跟徐峰说了，徐峰闪过一丝冷冷的眼神。

他娘被步辉给骗了！

千呼万唤终于来了一个订单，眼瞅着一万元进账，步辉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却给推掉了。背后步辉可能用光华农场的粮食给替换了，他自己挣钱。徐峰可怜自己的娘，被步辉卖了还在帮他数钱，想想这么多年他不在家，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欺负他家。

“徐峰，你怎么了？脸色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娘，没事，吃得太急了噎着了。”

“慢点吃，这么多年还是没变，娘给你拿碗饺子汤。”

徐峰知道胖婶受“步辉”的毒害太深了，最好不要在他面前表现出想法，默默地加入了王江、李二狗创建的群聊，里面的成员还有王志、刘顺。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让村民认清步辉的真面目，将步辉赶出道口村。

天明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九了，按照习俗这一天要贴春联，老天爷倒也很卖面子。昨天夜里又是风又是雪，今天却是一个大晴天。

步辉一大早就去了光华农场，给农场贴了一副春联，粘粘喜气来年保准是个大丰收。这是步辉自己写的春联，读上去倒颇有几分韵味。

上联：精耕细作开新篇

下联：机械种粮护平安

横批：光华惠丰

步老三觉得步辉是魔怔了，这一年到头全部扑在光华农场，又对村民很是大方，这样即使丰收也会赔个底朝天。不过，步辉这个孩子倒真不像闹着玩，说不定会给这个沉寂多年的村庄带来生机，往后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步辉，村里年轻人少，你等会贴完春联先去别人家看看有需要搭把手的就别吝啬。咱家的春联中午之前贴上就好！”

步老三可不想用步辉写的“狗屁”春联，在他看来这能有集市上卖得好？若是那样大家都在自己家写了，还用得着赶集呀！

“好嘞，这世上哪有嫌弃自己亲儿子的老头呢？这大过年的就要用自己写的春联，这叫艰苦朴素、自力更生，你的戏文里面没有这句吧？要不再去村长面前嘚瑟一下。”

步老三抽鞋底的功夫，步辉一溜烟的跑了，这人得精明一点。虽然对方是你爹，你总不能傻乎乎地站着挨打吧，你爹是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下不来台面，别人也会说你不懂事。

这几年寒假步辉总会回家帮大伙贴春联，尤其是胖婶孤零零的一个人，步辉习惯了早起帮着胖婶贴春联。不过，今天胖婶家却多了一个年轻人。

“胖婶，这是你远房亲戚？”

“步辉，你再仔细看看这是谁？”

步辉仔细瞅着徐峰，忽然“啊”地大叫了起来，“峰哥，峰哥是你啊！真的是你啊，你啥时候回来的，真是太惊喜太意外了。”

徐峰倒不像步辉那样激动，冷哼着说着一些不三不四的话，这让步辉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峰哥，顺子、王志也和你一起回来的嘛？”

徐峰点了点头，为了给娘面子这才说道：“步辉，是啊，听说你大学毕业到了省里的大机关，这回放几天假啊！”

“峰哥，我辞职回家种地了，咱们村成了光华农场，你有时间过去瞅瞅！”

徐峰忍住了不生气，他从王江那里听到了步辉白手套白狼的事情，步辉这样说在徐峰看来这件事就算实锤了。

既然，王江不让他轻易动手，徐峰只好忍着，这个时候胖婶看着手机又冒出了一条信息让他尽快处理。步辉见到后也是很高兴，看来胖婶农场这是要开第二单了。

“胖婶，咱们先看看，若是订单过大，咱们还是讲明原因退掉吧！”

胖婶刚要同意，就被徐峰给拦下了。

“娘，这件事我不同意！”